灯火飘摇的阴暗房间内,惊悚的死寂在屋外暴风雨的呼啸声中逐渐酝酿。 透过罗曼布满血丝,犹如野兽般抽搐似不断收缩的眼眸,即便已经是亵渎法师的安森面对着他一个连血脉之力都已经无法使用的天赋者,依然能感受到毛骨悚然的颤栗。 狂猎骑士罗曼,是头真正的野兽。 他可以在主人面前表现得很温驯,也可以在潜伏爪牙时忍受风吹雨打,被蚊虫叮咬;号令军势便器宇轩昂,遭遇强敌则转进逃窜。 但只要有咬断猎物喉咙的机会,就将果断出击,獠牙刺入肌肤,利爪扑杀反抗,用最快的速度撕咬骨肉,吮吸鲜血。 这一刻,安森的眼神出现了短暂的恍惚。 有时候力量太强也是一种弱点,就像现在…安森领域的法则是“计划”,计划的基础是情报;当罗曼话音落下的瞬间,圣徒历九十九年被大雾笼罩的雷鸣堡攻城阵地的记忆,犹如洪水般涌入了脑海。 混杂着硝烟和火药气息的晨雾,掺入了血浆的墨水,冰冷刺骨的空气,宛若坟墓的死寂,远处隆隆的炮声,喉咙处不适的疼痛…… 陌生而熟悉的一切,不断在身边活灵活现的浮现,他甚至感觉现在如果自己用力咳嗽一声,或许真的能咳出铅弹的破片出来。 “是你?” 微微蹙眉,安森的表情略有些复杂:“为什么?” “你知道为什么。”罗曼云淡风轻道: “克罗格·贝尔纳在旧神派的帮助下控制了雷鸣堡,黑法师梅斯·霍纳德混入征召军内部;我必须控制事态,避免旧神派的存在曝光,给教会任何的可趁之机。” “就在这时,你…安森·巴赫,出现了。” “一个前途光明,却阴差阳错变成黑法师棋子的旧神派信徒,一个既觉醒了血脉之力能完成咒法师仪式的‘幸运儿’,一个碰巧俘虏了路易·贝尔纳,还似乎天赋异禀的年轻军官…你猜我每次见到你时在想什么?” “我很后悔,如果不是把枪管捅进喉咙而是直接打爆脑袋,或许会有不一样的结局。”罗曼顿了下,声音阴冷:“但…德拉科·维尔特斯不这么认为。” “他认为在当时的局面下,黑法师与我们在利益上实际是一致的,如果你真的是梅斯·霍纳德的棋子,避免旧神派暴露并尽快消灭克罗格·贝尔纳与他的走狗,应该也是你的目标。” “但最重要的一点…因为我不够果断造成的失误导致你活了下来;我们别无选择,必须在已经发生的局势下,将计划继续执行下去。” “所以我应该感谢您的宽宏大量,留了我一条命。”安森目光闪烁,略带点阴阳怪气的翘起了嘴角:“是这个意思吗?” “随你怎么想,我不在乎…就像如果现在杀了你能够阻止教会的野心,我也毫不犹豫。”罗曼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的“猎物”,语气依旧冷漠: “但我们都活在现实的世界当中,越是追求理想,就越要在行为处事上更加实际。” “您确定?”安森故意挑了下眉毛,略带挑衅道: “现在的情况是您需要我配合您的行动,却用曾经杀死我这件事来威胁我——而且还是在白鲸港司令部,还是在这个时间。” “您难道不认为我现在想要杀死您很容易,而且不会付出任何代价吗?” “你当然可以…安森·巴赫,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为了理想,任何牺牲都是值得的。”罗曼冷冷道: “但我告诉你这一切是为了让你认清现实,如果你感到了威胁,说明你仍不清楚教会恐怖的实力和他们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作风,以及万一他们成功所造成的后果。” “就因为他们想要干涉世俗,建设一个终结战争的地上天国?” “不,我们不反对那个;但我们反对一个为了私欲和权势,限制知识,思想,繁荣,所有变革,永远将世界定格在某个时刻的僵尸王朝。” “那种事情…我不觉得教会能办得到。” “他们当然不能,因为像真理会这样的组织一定会站出来反抗,以及任何试图与他们做相同事情的野心家。” “通过帮助另一个野心家?” “你不妨可以这么理解,反正你们的卑劣行径和残暴统治,激起另一群的反抗者也只是时间问题。” “而届时你们也会站在那群反抗者的立场上?” “只要他们赞成变革,而非倒退,为什么不?” “即便是错误的变革?” “保持你现在的傲慢,当哪天有人站出来反抗新大陆公司和卢恩家族的时候,我会很乐意加入的。” “……所以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之所以那么讨厌我,纯粹因为我是你事业生涯中的一个污点,而和我这个人无关?” “曾经是的。” “曾经?” “我始终认为没有人能令我发自内心的厌恶…那是在遇见你之前的事情了。” “……” 看着始终面无表情的罗曼,安森突然感觉自己试图刺激对方,挖掘情报的行为似乎有些愚蠢。 无论自己怎么追问,对方始终都只透露极其有限的内容;真正涉及到真理会核心,譬如组织结构,情报来源,又和教会进行过哪些斗争…罗曼统统闭口不谈,用最直接的方式将问题顶了回来,让自己连追问的借口都没有。 难道是因为类似的招数对路易太好用,已经到了下意识习惯这么做的地步了? “那莉莎呢?”内心略有几分无奈的安森,只好换了个话题: “你们是怎么发现她的,又为什么要把她塞给我——是不是和卢恩家族有什么关联?” “好问题,我还在惊讶为什么你始终没有问这个。”背着双手的罗曼冷冷道:“但我们并不是要把她交给你,而是黑法师。” “梅斯·霍纳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