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用说了。”抬手拦住了还想继续解释的瑞珀主教,安森的嘴角不动声色的微微翘起:“我知道您想说什么。” “那……” “碰巧,这也是我想说的。” …………………… 傍晚,红手湾。 金红的晚霞温柔的洒落大地,即将沉入夜幕的城镇此刻却“热闹非凡”:风暴军团,射击军,扬帆城还有各个殖民地集结而来的士兵,还有来自四面八方的民众,至高议会的议员和代表们,群聚于城镇中心的广场中央。 和数以万计的观众相比,原本看似宽敞的广场也显得狭小拥挤,以至于周围的街道里也挤满了人,以至于安森等人不得不在十字路口设立维持秩序的哨卡,以免发生人群推搡踩踏之类的事故。 一身简单的灰色骑士装,略有些陈旧的骑兵胸甲和护手,肩膀上披着临时加工纺织的十三星环旗斗篷,路易·贝尔纳屹立在广场中央的临时高台上,表情还略有几分茫然。 他不明白,为什么原本说好了的主持人从瑞珀主教换成了自己,而且还突然到根本不给自己任何时间准备,封圣仪式就已经开始了。 但现在显然想要拒绝也来不及了,高台下的数万观众都在死死地盯着自己,安静的空气中透着绝望,愤怒和悲伤的情绪,正在从他们的身上向自己传递。 最近的看台之下,各个殖民地代表们表情各异,但大都不怎么好看;安森·巴赫和刚刚从白鲸港赶来的塔莉亚倒是满脸期待,波丽娜的妹妹依旧泣不成声,蜷缩在来茵哈德的怀抱里,而芙来亚…… 嗯,就还是芙来亚的模样。 心情复杂的路易叹了口气,脸上的表情却依旧保持着肃穆庄严;他缓缓上前一步,本就安静的广场更是彻底沉寂了下来。 “波丽娜·弗雷,她是一个土生土长,诞生在灰鸽堡的新世界少女。” “她的父亲是第一代的帝国移民,用自己的勤恳,诚实与忠诚,取得了与他奉献相符地位与财富;他被帝国抛弃,出卖和杀害…但这个男人却从未背叛过帝国,甚至连一丝这样的想法也不曾有过。” “而作为这个男人的女儿,她经历家族的兴盛,也亲眼见证了一落千丈的残酷;帝国忠臣的女儿,却被当做叛徒被帝国的骑士像猎物一样追捕,在密林与荒野间逃窜…直至被白鲸港的骑兵和商队救下。” 读着提前死记硬背下的内容,路易的心情却随着自己所念出的话语而改变:“这份背叛,也让她从一个尚且无法理解忠诚为何物的少女,走上了反抗帝国,为殖民地争取独立的自由派。” “亲眼目睹,并且经历了帝国对灰鸽堡的屠杀,对一切反抗帝国统治之人的压迫之后,波丽娜·弗雷最先提出了自由与平等的理念,在白鲸港举起了反抗的旗帜。” “扬帆城之战,这位少女没有畏惧敌军重重围困,进入城内,说服了最后一个帝国殖民地成为反抗阵线的一员。” “奠定邦联真正成立的先声,平等与自由的旗帜,她…当之无愧。” “灰鸽堡之战,她在明知不可为的情况下,亲自领军抵挡围攻的敌军,为成千上万的士兵和民众争取到了撤退的时间,牺牲在了她出生,成长,逃离,又亲手夺回的土地上。” “如此功绩,作为新大陆军团元帅,我请求秩序之环的仆人为其正式封圣,以祭奠这位为了新世界的自由与平等,奋战到最后一刻的少女,表彰其无私的精神,以及对秩序之环的绝对虔诚。” 背完脑海中的最后一句,路易双眼凝视着台下的万千面孔,似乎陷入了沉思。 按照事先商定好的流程,此时瑞珀主教与诸位至高议会的代表们就该登台,共同为波丽娜·弗雷祷告,并由主教宣布以秩序之环敕封少女为圣波丽娜,成为自由邦联的守护圣人。 这在秩序之环信仰历史上并非第一次,甚至早就有了固定流程,尤其在教派分裂战争期间因为战争而导致凝聚人心与拉拢盟友的需要,各教派乃至教会都曾有过“滥封”的记录,被封圣的人一度高达四位数。 直至第二次公序会议结束,滥封的一大批以圣艾萨克受封圣人为信号,要么被直接除名,要么就降级为“神的骑士”聊以补偿,圣人的数量才又重新降到了两位数。 所以如果不是与帝国和秩序教会为敌,封一位英勇牺牲的少女为圣人,对因分裂而拒绝承认第二次公序会议的普世宗而言,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就在瑞珀主教将要登台的瞬间,年轻骑士忽然拔出了腰间的佩刀,雪亮的刀锋指向天空,被夕阳染成了金色。 “诸位——你们是否明白,这一切究竟意味着什么?”望着台下愣住的众人,路易·贝尔纳大声道: “是在为一个少女的死而默哀?是在因帝国和圣战军的强大,在这里抱团取暖?是在恐惧明日的我们是否也会像波丽娜·弗雷一样,殊死抵抗,只能落得一个香消玉殒的下场?” “是的吗,是这样吗?!”偌大的红手湾内,只能听到年轻骑士一个人的呼声: “不是的!” “诚然!敌人十分的强大,强大到可以不计成本将数十万大军投放到这片土地上,围剿我们,屠戮我们;诚然!我们并不会轻松的获得胜利,必然要付出惨重的牺牲和代价;诚然!即便赢得了这场胜利,敌人也不会轻易就这么放过我们。” “但只要自由与平等之心不灭,只要新大陆军团还未被斩尽杀绝,只要我还活着…向诸位承诺,一定会让敌人付出代价!” 夕阳之下,浑身都被染上一抹血色的路易,童孔中散发出无比坚毅的光彩: “以圣波丽娜的名义,再不会有一朵金色鸢尾花,能够绽放在新世界的土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