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议人群拥挤在原本还算宽敞的白厅街总部内。 破破烂烂的衣服外套,脸上还有一道淤青;为了遮掩身上的“伤势”——因为根本没有伤势——随同而来的北港代表威廉·塞西尔还替他披上了黑底血色独角兽旗帜,犹如众星捧月般来到抗议者们面前。 人群沸腾了。 山呼海啸的欢呼犹如炮弹般在天空下炸响,一张张青筋暴露,涨红了的脸颊发出他们今生今世能够喊出的最大的声量,像再也不会战斗那样挥舞自己的拳头: “克洛维——万岁——! ! ” “克洛维——万岁——! ! ” “克洛维——万岁……” 与白厅街总部只相隔一条街道的某个酒馆阁楼顶,同样激动的大卫·雅克按照兄长的建议早早架起了画板,手忙脚乱的在上面涂抹油彩,记录这注定载入史册的画面:身披克洛维王旗的安森·巴赫站在监狱大门外,接受抗议游行队伍的欢呼…… “你先等一下。” 正写着信的卡林·雅克突然抬手拦住了弟弟:“那什么…虽然我不怎么懂画画这东西,但我建议你最好还是改改。” “改?”大卫诧异的扭过头来:“我有什么地方画错了?” “不不不,不是错了而是太对了…呃,因为对了所以错了…嗨,就是那个意思!”见习教士感觉自己越说越乱:“这种画就是不能照实际的来画,你在新世界殖民地的时候不是也画过类似的吗?” “那、那要怎么画?” “怎么画…对了,你这样!”见习教士突然“啪!”的打了个响指: “你就画抗议游行的队伍进攻白厅街总部,遭到激烈反抗…呃,不要是警察们,让他们穿王家侍卫的衣服,然后抗议的民众伤亡惨重,再画上安森·巴赫从总部哪个阁楼里钻出来,朝抗议人群挥舞克洛维旗帜…想办法讲个故事出来!” “讲个故事……”大卫·雅克瞪大了眼睛:“可、可实际上根本就没有发生战斗啊!” “那有什么关系?” 卡林·雅克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这种事情你觉得除了咬文嚼字的历史学家,有谁会真的考证吗?抗议游行的人群,白厅街的警察,他们会承认白厅街总部是一枪未放就被拿下的吗?周围听到了枪声,叫嚷声的普通人,会觉得这场暴动到现在都没死人吗?” “呃这……”大卫一下子不会了:“应该…不会吧?” “对嘛!既然大家都这么觉得,那你干嘛要和大家对着干呢?” 见习教士放下手中的信笺,上前拍了拍弟弟的肩膀:“你听我的,那些学院里的教授,艺术家们不是到现在还瞧不起你,不认同你的作画理念吗?” “把这幅画弄完,再公开送给国民议会,相信我,从今天…不!从现在开始,再没有人敢说你半个不是;我们雅克家族,马上就要以大艺术家的名头发扬光大啦!” ………………………… 就在见习教士幻想着该如何让自己的家族留名青史,或者说遗臭万年的时候,奥斯特利亚宫终于得到了白厅街总部沦陷,安森·巴赫已经被“解救”的消息,而且还是以他们最不希望的方式。 围堵再王宫外抗议的近万人不仅给国王陛下带来了这个天大的喜讯,还为了防止他不相信,专门又送来了一件信物——被砸坏的手铐和脚镣。 不仅如此,送信来的还是一位前保王党贵族;现在的他已经张口“克洛维万岁”,闭口“宪法至高无上”,成为了国民议会的铁杆支持者。 一片死寂的王座大厅内,铁青着脸的安妮·赫瑞德看着地上的手铐和脚镣,脸颊一阵阵的隐隐作痛。 那仿佛就是安森·巴赫正耀武扬威的站在自己面前,用嘲讽的口吻对自己说“我能主动被你逮捕,就证明我想出来的时候自然也可以。” 王座上的小国王战战兢兢的看着他的母亲,印象中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王太后如此气愤的模样。 不,那不是气愤,那是…… 绝望。 “索菲亚·弗朗茨。”漫长的沉默之后,安妮·赫瑞德忽然抬起头来,看向台阶下跪着的王家侍卫:“能否想办法躲开宫殿外的那些暴徒,帮我联络上尊贵的陆军大臣?”. “是!” 王家侍卫赶紧低下头去:“陛下尽管吩咐。” “没什么好吩咐的,告诉我们的陆军大臣,就说…说……”安妮·赫瑞德迟疑了片刻,但还是选择开口:“就说我同意了,王座这边答应国民议会的要求,让陆军部从中斡旋一下。” “让她告诉国民议会的代表们,陛下并非不知变通之人,此前始终不肯让步,纯粹是因为对条款中的某些要求实在难以接受;逮捕王家侍卫总长也只是个意外,纯粹是出于收到了有人要暗杀他的秘密情报,所以出手保护而已。” “只要让国民议会做出让步,陛下自然会勒令南部军团,要求他们不准进城。”轻轻叹了口气,摄政王太后的表情相当的无奈: “至于宪法法典…很多事情,王座也并非不愿意商量。” “唉?”小国王抬起头,表情很是惊讶:“母亲您…真的要和他们……” “住口!” 毫不留情的打断了尼古拉斯一世的话,摄政王太后平复下心情,看向台阶下的王家侍卫:“就这么告诉索菲亚·弗朗茨,语气可以尽量委婉些,如果她还有什么额外附加条件,你也可以先答应下来,所有责任全部由我承担。” 这一刻,王太后的眼神中已经多出了几分决然。 是的,她已经在盘算着牺牲自己保住尼古拉斯一世——就算真的事情无法收拾,由自己出面当那个“蒙蔽国王”的罪人,应该可以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