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晋清暗暗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没想到竟然这么严重。
“时漫,你就不能小心点儿?”
她把裤脚放下去,云淡风轻地说:“拍戏受伤,不是很正常的吗?”
“身为一个导演,为什么不保护好自己?你是剧组的主心骨,牵一发动全身,道理你不是不懂。”
“我怎么没有保护好自己,这不是活得好好的?”
时漫见惯了唐晋清笑的样子,这是第一次见他生气,没觉得有多威严,反而觉得新奇。
唐晋清闭目,遏住胸中的怒气,有些心疼,又无可奈何:“何必这样?”
她淡然一笑,眼里闪着一团幽火:“师兄,我不想认输。”
一句不想认输将一切承担。
从以前到现在,一直如此。
唐晋清叹了口气,责备之下更是关心:“时漫,你什么时候能不这么拼。”
时漫眉尾轻扬,娇艳面容之上,笑容明媚清澈,没有半点儿抱怨和不满:“其实,我觉得我现在挺好的。”
时漫想换个话题,就随口提了一句:“你什么时候到的?”
“刚下飞机就过来了。”
“已经见过许京言了?”
“还没有。”
时漫抿着手里的速溶咖啡,不动声色地观察唐晋清。
看不出一丝波澜,平平无奇。
一点儿有用的信息都没有。
这让她拿什么跟赵欣雨汇报。
唐晋清回头看了一眼时漫:“我饿了。”
时漫:“so?”
“想去吃个宵夜。”
“那就去啊。”
唐晋清盯着时漫,许久不动作。
时漫:“?干嘛,难不成吃个宵夜还要人陪啊?”
十五分钟后,《飞鸟不下》的总制片和导演共同出现在影城的某馄饨摊。
唐晋清和时漫分别点了一份馄饨。
唐晋清一口一个,一连吃了五六个,看了一眼时漫面前的碗,原封不动。
“你怎么不吃啊?”
“不太饿,”时漫打了个哈欠,“你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哪有人这个点吃饭的啊?”
唐晋清左右环视一圈,还有挺多人。
影城这个地方比较特殊,有出早戏的,有出夜戏的,所以常年二十四小时人员流动不间断。
所以那些吃宵夜的人,也不一定是在吃“宵夜”,也可以是“早饭”。
“本来我都准备睡了,现在又被你硬拉出来吃宵夜。”时漫抿了下唇,试探地说,“你干嘛不找许京言出来和你一起吃。”
唐晋清淡定地往嘴里送馄饨:“我给他打过电话,他说他睡了。”
“哦……”
又什么都没打听出来。
自从上次她跟赵欣雨分享了和唐晋清一起参加晚宴的腥风血雨,赵欣雨就一直追着她要八卦。时漫不是个热衷八卦的人,但架不住赵欣雨软磨硬泡,就答应给她探查情报。
“他跟你,还好吧?”时漫试着问道。
“我跟京言?”
时漫点了下头,把一个馄饨塞进嘴里。
“挺好的啊,干嘛问这个?”
“没什么,就是随便问问。”
唐晋清若有所思地嚼了嚼,咽下去:“你今天怎么总是在我面前提起他,你们俩有情况?”
时漫拿着勺子在碗里搅来搅去的手徒然僵住。
“我?”她轻笑了声,似乎是觉得这问题荒谬,“我们俩能有什么情况?”
“也是,我表弟那个脾气,我倒是对他很放心。”唐晋清又若无其事地吃起馄饨来,“我听说,你受伤的时候是他把你送去医院的?”
“嗯。”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时漫反问,“其实这也没什么吧?他都有老婆了。”
“嗯,没什么。”唐晋清对时漫淡笑,不再言语,垂眸专注地吃完了剩下的馄饨。
唐晋清快速吃完馄饨,起身结了账回来。
“走吧,我送你回去。”
“不用,也就几步路,我自己回去就成。”
“太晚了,不安全。”
唐晋清坚持要把时漫送回酒店,时漫也就答应了。
两人漫步在月色下,两旁是灯火通明的各种小摊店铺。
“这里的馄饨,”唐晋清沉思许久,忽然说了句,“不好吃。”
“那你觉得哪里的好吃?”时漫问。
“咱们学校的最好吃,”唐晋清不无怀念地说,“当年一块儿喝完酒大晚上翻墙回学校,吃的那个馄饨才叫好吃。”
“啊……”时漫似乎也被拉回到几年前的校园时光,“那会儿是真自由,除了自由一无所有。”
“那现在呢?”
时漫凉凉道:“还是一无所有啊,只不过是失去的更多了。”
唐晋清大笑起来,笑声在清透的夜月里显得格外爽朗。
“漫……”唐晋清眼神忽然认真起来。
“嗯?”
“我可以给你自由,只要你……”唐晋清沉吟片刻,纠结是否要将内心想法说出来。
“只要什么?”时漫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不会是要我以身相许吧?”
唐晋清转身看向时漫,目光褪去轻佻,浮现少有的温柔沉稳:“也不是不行。”
时漫笑了两声,完全没当真:“那我考虑考虑。”
“清哥。”
一道冷冷淡淡的声音如同天外来客,不经意间蓦然降临。
两人回身向前看去。
月光下,许京言长身玉立,眉眼之间淡得如一抔雪。
隔着微薄的寒凉的空气,时漫竟然一时间分不清到底是空气更冷,还是许京言更冷。
“你们两个怎么会在这里?”
许京言眼底起了一层薄雾。
唐晋清则十分不以为意:“吃宵夜啊,叫你你又不来,不是睡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