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京言的力气很大,却也只是用了三分力将时漫困在自己怀里。
他知道这样的时刻始终要结束,只是饮鸩止渴,无限希望这个终结的时刻能够推迟一刻到来。
对他而言,喜欢上时漫的那一刻起,就已经甘愿承受这爱的凌迟。
时漫奋力推开许京言。
在某一个时刻,她曾经贪婪地享受过这个荒唐而绮丽的吻,可理智告诉她,再往前一步,便是堕落地狱的万劫不复。
于是她回过神来,上牙触碰下牙,重重地咬了一口。
是在拒绝许京言,也是在告诫她自己。
趁着许京言吃痛的功夫,她用力推了一把,反作用力让她也趔趄几步,恍惚之中转身落荒而逃。
回到酒店房间,时漫像是丢了魂一样,她坐在床边呆呆地望着窗外,窗外的景色很漂亮,可她全然没有心思去欣赏,只是无端想起方才那个热烈到窒息的吻,就足以被刺痛一般,每一寸皮肤尽然灼烧。
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感觉眼前一亮。
“我去,吓死我了,你怎么不开灯啊?”房间里从至暗变为光明,赵欣雨惊魂未甫,来到时漫身边,发现她脸色难看得很,不由得一惊,“时漫,你这是怎么了?”
时漫似乎许久才回过神来,扭过头去看了赵欣雨一眼,动作稍显僵硬,双眼黯淡无光。
赵欣雨被吓了一跳。
“时漫?”赵欣雨推了推时漫,“时漫,你别吓我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时漫越是不说话,赵欣雨就越是慌乱。
“时漫……你到底怎么了?”赵欣雨心里慌得要命,快要急哭了,“你有什么事情你跟我说啊,别这样,你这个样子我害怕。”
时漫缓缓凝眸,望着赵欣雨,浅浅地一笑,了无生气:“我只是觉得好累啊……”
轻飘飘的四个字仿佛将她所有的力气都抽了出来。
赵欣雨顿时感觉心里闷闷的,好像被塞了一块大石头,望着眼前形如空壳的女孩喘不上气。
一座大山轰然崩塌。
这不是她认识的时漫,这样的时漫使她感到陌生,甚至是害怕。
时间骤然拉回到很多年前的那天,恍然如末世来临一般无能为力。
赵欣雨紧紧抱住时漫,心慌意乱不知道该说什么。
时漫轻轻地将头靠在赵欣雨的肩头,缓缓垂眸,意识逐渐沉沦。
“时漫……”
渐渐地,周围陷入一片寂静,声音几不可闻。
再后来,她听到一句叫喊——
“漫漫……”
时漫缓缓睁开眼睛,将目光聚焦在眼前这个模糊的男人身上,过了一会儿,开口道:“你是谁?”
“漫漫,我是爸爸啊。”
“爸爸?”时漫仔细回味着这个称谓,精神有些涣散,“我哪有爸爸啊……”
她的爸爸,不是早就背叛家庭,出走多年了吗?
她的爸爸,不是口口声声说不爱她们母女,去别处寻找自己的爱情了吗?
是的,她哪还有爸爸啊……
她先是听到自己在笑,后来又是哭泣。
眼前的男人身影逐渐模糊,直到再也看不清那人的面容和身形。
直到,她再度将“父亲”这个名词从自己记忆中移除。
只剩下当年冯兰香对她的训诫:“永远无法抓在手里的,是一个人的真心。男人永远都是靠不住的,女人只能相信自己。”
她不会再有父亲。
窗外的麻雀成群飞向天空。
带走沼泽的玫瑰赠予凛冽寒风。
无人能看清,沉醉深处袭来的罪孽重重。
只一瞬,便成为永恒。
此夜,无人安眠。
许京言独身站在酒店房间的阳台上,头顶漆黑如墨的夜空。
心也空了一块。
*
剧组整改之后正常开工,一堆人从懒洋洋的状态里还没缓过神来,复工后的第一场戏竟然还是男主角和女主角的重场戏。
一大早就听见片场传来阵阵哀嚎。
简安琪离开剧组之后,新来的女主角是时漫亲自挑选的,形象虽然比简安琪差了点儿,可是起码态度谦虚,没有一点儿架子。
因为要紧着开工,没有足够的时间精挑细选,也就只能退而求其次,陈筱柳已经算是送过来的备选名单当中最合适的那一个。
时漫一到片场,周曼就冲了过来。
“漫姐,早上好。”
“早上好。”时漫微笑着回应,“怎么好像没见王老师?”
“王摄他……”周曼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还在醒酒……昨天晚上他跟几个隔壁剧组的人一块喝高了,没看见复工的通知,这会儿还难受着呢。”
“……”知道王子华的脾气,时漫干脆不去白费功夫计较,“好吧,别耽误开工就行。”
“这个不会的!我们组长让我过来跟您说,肯定不会耽误拍摄的,您放心好了!”
“行,那我就放心了。”
“那漫姐,没什么事儿我就先忙去了。”周曼说。
“好,去吧。”
周曼刚一转身,就看见许京言走进了片场,下一秒她感觉身后有一股力量,紧接着自己就被拉回了时漫面前。
周曼:“?漫姐还有别的事儿吗?”
“啊,对,有……”时漫略显慌乱,余光瞥见许京言朝自己走过来,脑子里乱哄哄的,“就是……那个……额……”
周曼:“……”
“啊,王老师现在在哪儿?”万幸她终于想起来说点什么了。
“漫姐……我刚跟您说过了,王摄他现在还在醒酒……”
“哦哦,对,”时漫扯了扯嘴角,看见许京言离自己只有几步之遥,“那机位都安排好了吗?”
周曼隐约觉得有点儿微妙,但是也没细想什么:“嗯,好了,昨天就跟您确认过了。”
“……”时漫拉过周曼,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