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的,她便红了眼眶。
许京言把馄饨放到角落里不起眼的地方,劝慰道:“那就别吃了,不要想起不好的事情,吃点别的吧。”
时漫点了点头,平复情绪过后,拿过遥控器继续播放电影。
还是《菊次郎的夏天》,她最喜欢的一部。
她若无其事地拿起其他早饭,机械似地往嘴里塞,看起来没什么胃口,吃得很痛苦。
许京言陪她一起边吃早餐边看电影,目光从电影当中移开,落到角落里的那碗馄饨上。
“你吃吧,别浪费了。”时漫以为他想吃但是顾忌自己的心情。
许京言微抿了下唇,像是思考许久,终于说出口:“与其一直逃避,坦然面对是不是更好?”
他语气不骄不躁,不疾不徐,非常平和,不是在商量,而是在征求她的意见。
向来如此,他从不会勉强她去做什么,而是在合适的范围之内提出自己的想法。
最终决定权还是在时漫手里。
时漫放下手里的东西,扭头看向许京言,认真且无奈:“道理我都懂,可是有些槛就是很难迈过去,刮骨疗毒和饮鸩止渴,我宁愿选择后者。”
许京言点头,不再多说。
点到为止,他知道这事来日方长。
电影是透视一个人心理的“高级X光”,从时漫最喜欢的那几部作品当中便能对她心底最深处的想法窥见一斑。
虽然时漫一直说自己不想再见到那个人,可是她却一直在寻求和过去的自己,和过去的父亲和解的机会,这点甚至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其实,”许京言望着那碗馄饨,“他很想见你。”
时漫注视着电影的身体微僵。
*
北风呼啸着吹过小城的每个角落,纷纷落下雪白一片。
剧组的拍摄丝毫没有受到天气的影响,零下六七度的户外拍外景。
王子华双手控制着摄影机,冰凉的手躲在手套里瑟瑟发抖,头和肩膀上白花花一片落雪,忍不住骂了句:“就他妈有病。”
一旁的摄影助理付晔笑了声,故意似的问他:“谁有病啊,王老师?”
王子华没好气地回他:“谁拍谁有病呗!”
“你说导演?”
“不是……”王子华反应过来,怒骂道,“你丫的给我这挖坑呢!我什么都没说。”
“OK,停。”时漫说,“保一条。”
演员去补妆,时漫从椅子上站起来,向王子华走过去。
见她冲自己走过来,王子华有些心虚,刻意回避了目光,假装在调试镜头。
“王老师,辛苦了。”时漫温和地笑笑,从羽绒服的口袋里伸出手。
掌心有两片暖宝宝。
王子华看了一眼,抬眼看时漫,理亏似地:“大家都辛苦。”
“但是王老师你是最辛苦的,”时漫把暖宝宝塞进他手里,“能拍得这么好看,绝对是您的功劳。”
王子华低咳了几声,有点儿不好意思:“别这么说,功劳是大家的。”
时漫笑笑,恭维了王子华几句,就又回到监视器前。
演员补好妆了,继续开拍。
“各组注意,三,二,一,开始!”
王子华把暖宝宝撕开贴进手套里,不那么暴躁了。
付晔打趣道:“嘿,王老师,你还挺好哄的,两个暖宝宝就把你给打发了。”
“操,你懂个屁,”王子华怼他,“我是被这两片破暖宝宝给收买的吗,那必然不是。”
“那是什么?”
“是导演的态度,”王子华说,“拍戏是我们的工作,非做不行,但导演不是非得做到那个份儿上。人看得起我,尊重我,我也不能给脸不要脸,明白不?”
付晔好像能懂,但又不太懂。
剧组天黑收工,刚好雪也停了。
王子华:“这雪还真是会挑时候。”
“辛苦了,王老师。”时漫走过来。
“应该的,多亏了你的暖宝宝,谢了。”
“应该的。”
“导演,待会儿一块喝酒去啊?”王子华说。
“你们去吧,我就不掺和了,省得你们喝酒不自在。”
“啥不自在,就没有不自在这一说,”王子华回头,正巧看见许京言走过来,话锋一转,贼兮兮地调侃,“我看啊,是春宵一刻值千金,舍不得把大好时光浪费在跟我们这群大老爷们儿喝酒的事儿上。”
其余几人哄然一笑。
时漫:“……”
许京言过来:“在说什么,这么热闹?”
王子华和其他人咯咯地笑。
时漫拉着许京言往外走,身后一片哄笑:“别管他们。”
看时漫这反应,许京言也猜了个七八分,轻笑,问时漫:“饿了吗?”
“有点儿。”
“想吃什么?”
“随便吃点儿吧,一会儿还得去盯片子。”
路边大排档热气升腾,在寒冬腊月里看起来格外诱人。
签子上穿着各式各样的菜品,放在木炭烤架上,满桌子咕噜着白色的热气,一直飘到很远的地方。
时漫嗅了嗅,有些感慨:“好久没撸串了。”
“那吃这个?”许京言温柔地问。
“行!”
一拍即合,时漫找了个角落里的桌子坐下。
果然街边才是烟火气最热烈的地方,有种隐于繁华的沉溺。
时漫招手:“老板,点单!”
“哎,来了!”
老板娘拿着菜单过来,一眼就认出了戴着口罩的许京言,刚要尖叫出声,时漫就食指放在鼻尖,笑着示意老板娘不要声张。
老板娘点点头,笑得乐不思蜀:“能给我签个名不?我老喜欢你了。”
许京言礼貌点头,接过老板娘记菜品的纸,在上面火速签好名,还给老板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