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将军,我考虑考虑。” 许太平没有立刻做出决定。 目前天海关所遇之困境,同样是他的地杀劫,就算这次逃过了,过不了多久这地杀劫还是会找上他。 但如果真的要为此搭上性命,那自然也是不值得的。 “别考虑了,你跟我们不一样,你是修士,你不该死在这里。” 老将军再次伸手在许太平的肩膀上拍了拍。 “为何我是修士,就不该死在这里?” 许太平有些不解。 “修士所求之道,是长生、是不受天地束缚的通天大道,除此之外,这尘世之中的一切人事,皆乃小道,须得一刀斩之。所以,若死在此地,那对你而言是遗憾。” “但吾辈武夫不一样。” “武夫所求之道,是人间之道。此道,或为求一人富贵,或为保一家周全,或为守这一城之安危。” “所以,吾辈若是死在此地,那是死得其所。” 老将军望着身后那座被魔物砸得百孔千疮的城楼,眸光十分亲切,就像是在注视着一位老友。 老将军的话让许太平陷入了沉默。 因为正如老将军所说,在修士漫长的岁月之中,无论是身旁之人,还是身后之宗门,皆会在漫长的岁月之中成为过眼云烟。 修道之人本就不该去在意这些。 “老将军。” 在快要到城门口时,许太平忽然转头看向了一旁的老将军张开泰。 “想通了?” 老将军笑问道。 “你刚刚说得没错,对修行之人而言,长生才是大道,但有一点,晚辈并不认同。” 许太平一脸认真地回答道。 “哪一点?” 老将军笑了笑,然后很是好奇地笑问道。 “我亦来自人间,亦曾有过父母亲人,如今又有了宗门内维护我的师兄师姐,或许百年后、千年后,他们都将成为过往烟云。” “但,这并不是意味着,为求大道便要将这些一刀斩之。” 许太平回答道。 “那你打算如何?生生世世,将他们记在心中,护在身后?恕我直言,你若这般去想,老夫会 。瞧不起你的。” 老将军看向许太平的眼神有些失望。 在他看来,若是连这点决心也没有,根本不配做求道之人。 许太平的神色,并没有因为老将军眼神之中的失望而动摇。 他只是摇了摇头,然后才继续道: “我自然无法将他们每一个人,都生生世世牢记在心,更不可能护住他们每一个人。” “毕竟,人生在世,就没有不散的宴席。” “但,我会在宴席散去时,好好地与他们拜别,绝不逃避。” “我求长生,但不想偷生,我求大道,但只求大道朝天,不求大道能有多平坦、多顺畅。” 此言一出,轮到老将军沉默了。 不过在快要到城门口时,老将军忽然再次重重一拍许太平的肩膀道:“听了你那番话,老夫更不想让你死在这里了!” 于是,许太平便被老将军张开泰,强行送去了地宫。 …… 翌日傍晚。 天海镇地宫入口处。 “许大哥,我姐姐真的已经走另外的密道离开了对吗?” 阿虎又一次向许太平问了一遍这个问题。 “是的。” 许太平拍了拍阿虎的脑袋。 为了防止阿虎情绪失控,他最终还是决定,暂时隐瞒下阿竹的事情。 “进去吧,马上地宫的门就要锁上了。” 许太平指了指亮着昏暗灯光的地宫房间。 “嗯!” 再一次得到许太平确认的阿虎,当即一脸开心地重重点了点头,随后快步转身走进了地宫。 “大哥哥,看到我爹爹了吗?我爹爹叫张鹿,生得很高大。” “大哥哥,我大哥叫孙亮,他脑袋上有一块疤,很好认的,你有没有见到他?” “大哥,这是我姐姐的画像,你看看她还活着吗?” 许太平才走进地宫的房间,就被一群孩童围住了,七嘴八舌地向他询问着自己父兄亲人是否还活着。 这些孩子,在地宫之中至少待了三四天,对于外界之事一无所知。 望着那一双双亮晶晶,但却满是担忧之色的眼睛,许太平没来得心头一颤。 最终他 。还是像欺骗阿虎一样,对这群小家伙撒了个谎—— “外面战事顺利,妖魔节节败退,大家很快就能出去了。” 这道善意的谎言,骗过了绝大多数的孩童,除了一名身着碎花襦裙的小姑娘。 “你是个大骗子!” 小姑娘嘟着嘴,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中,泪水正不停地打转。 许太平被“骂”得愣住,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不过不等他开口,那绿衣小丫头便蹲在地上,双手抱着膝盖“呜呜”地啜泣了起来。 许太平注意到,在她左手的手腕上,还挂着一块裂成两半的玉佩。 “这是一件能够感应生死的宝物吧?” 许太平喃喃道。 “小姑娘,你家大人,叫什么?” 许太平蹲下身对那小丫头问道。 “我爹叫石冲,不过你不用骗我了,我都知道,我爹爹死了,你也不用安慰我,我自己哭一会,哭一会就好了!” 小丫头埋着头不停地啜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