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就连皇帝司马曜都要来按时请安,每日晨昏定省,从敢忤逆她的意。
进了内阁,就见太后端坐榻上,手中摇着小扇,司马曜在身边陪坐,正不知商议着什么。晋陵赶紧过去行礼,到二人面前磕了头。司马曜还没说话,就听李陵容带着笑,道:“这丫头,来的正是时候,快过来。”
晋陵捱着她身边坐下,看见对面的父亲,不免有些局促。自从五岁那年在显阳殿,听见司马曜和褚太后争吵,他亲口说出:“朕讨厌她,她的眉,她的眼,一举一动,神情作态都像从她娘那拓下来的,朕只要看见她,就像王法慧的影子在眼前晃……”这番话在晋陵心里生成了一根刺,随着年岁渐长,反而扎的愈深,那伤口就愈难弥合。这些年,从宫人的窃窃私语中,她早已明白真相。她的生母王法慧当年并不得宠,只为了平衡世族之间的矛盾,才结下一段孽缘。
爱屋及乌,恨屋也及乌,意识到自己并不得宠,晋陵越退越远,除了必要的节庆,彼此极少见面,父女之间生出一道隔阂,渐渐深如天堑。
李陵容自然知道其中原委,一面吩咐魏肜:“上饭吧。”
宫女鱼贯而入,先是鲢鱼细脍、菰菜莼羹、又有杏仁甜酪、汤饼和几样时令小菜,一眼望过去,琳琅满目地摆了满案。
“阿陵,尝尝这鱼脍,你父皇特意吩咐膳房做的。”太后先搛了一筷薄如银虹的鱼片,放入她盘中。
晋陵尝了一小口,心中惴惴不安,怯声道:“多谢父皇,这鱼极是鲜美。”
司马曜面上的严霜松弛下来,含笑道:“别谢朕,谢太后吧,这湘江白鲢极稀少,正巧碰到秋潮,打上来几条,从荆州一路送过来,连太后都舍不得吃,非要给你留着。”
李太后的手在她头上抚挲了一下,笑道:“这几个孩子里,就属阿陵最伶俐,可惜托生成女儿身,免不了要嫁人。哀家只求菩萨保佑,给你寻一个好人家,万不能受委屈。”
司马曜叹了口气:“唉,这也是朕一桩心事,德宗、德文倒好说,朕已物色了几家闺秀,就是鄱阳和晋陵,着实让朕头痛。”
魏肜在旁陪笑道:“陛下何必苦恼,王谢两家世代簪缨,又是华宗冠胄,依奴婢之见,将两位公主各许一家,岂不是美事?”
忽闻琅琊王氏,晋陵微微怔住,颇有些忐忑,莹洁如玉的耳后隐隐透出一层绯红。只听司马曜朗声大笑道:“你这奴才,惯会胡诌!公主出降是大事,岂能儿戏?”
魏肜大约意识到什么,便住口不说了。司马曜收了笑意,沉吟须臾,拈起一块鱼片递与李陵容:“几个小儿女的事,朕会挂在心上,到时自然会给太后交待。”
李陵容嚼了两口,便引开话:“那太子少傅的人选,可有眉目?”
司马曜垂眼道:“朕与阿宁商量过,在王珣和王雅中,二者择其一,此事关涉重大,朕还在估量。”
“估量什么?”李陵容沉下脸来,面露不悦,“你呀,事事以王恭为准,这天下拱手给他好了!”
“那依母后的意思……”
“照哀家看,王珣此人太过狡诈,不如王雅忠厚,太子交给他怎能放心。陛下明天就传召台省,封王雅为太子少傅,就这么定了。”语气是不容置疑的执拗,见母亲这般强硬,司马曜不敢违逆,只好应承下来。他明知是会稽王司马道子给太后吹了耳边风,无奈本朝以孝治天下,不由暗暗发恨,在心里记下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