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慢吞吞向前移着时,她余光里突然瞥见一个圆滚滚的东西朝着自己这边斜飞过来。
即使她很快便察觉,准备偏身躲开,但仍避之不及,抵不过那物件飞过来的速度,被它擦着裙边蹭过。
今天来拜访爷爷奶奶,瞿意融特意挑了条素淡点的白色长裙,而且还是衣柜里她最偏爱的那款。
然而此刻,她低头,在看到原本一尘不染的崭新裙边被沾染上了些污渍,皱巴起一块弧度,显得别扭难看时,她眼神里飞快地闪过一丝不悦,眉头自然蹙起。
还没等她抬头将目光投向罪魁祸首的方向,就有一道令她熟悉的温润男声插了进来。
“还不快向姐姐道歉。”
瞿意融听见这道冷不防出现的声线,猛然间抬起头,果然见身前围上了两人。
余怀笛一身运动夏装,装扮利落清爽,身后躲着个小男生,看起来不过十一二岁的样子,正一脸歉意地看着她所在的方向,耳朵因为羞愧红了半边。
在听到余淮笛的话后,男孩儿小心翼翼地对上自己的视线,后来不知为何,接着又垂下了头,声若蚊蚋:“不...不好意思。”
瞿意融看得出来男孩脸上的窘状,知道他很难为情,本来她也没想去刻意计较这件事,此刻在看到男孩儿的表情后,心瞬间软成了一滩水。
她唇边笑意浅浅,眼里却都是柔和:“没关系的,也怪我没认真看路。”
这时,瞿父瞿母也提着东西,来到了她左右,一头雾水地打量着这边的状况。
在车上跟爷爷奶奶进行最后一个通话时,就知道他们老两口已经将饭菜做好,只等着自己一家的到来。瞿意融不好意思在此过多逗留,不过自己好歹刚见过余怀笛一面不久,不打个招呼反倒显得自己没礼貌,犹豫了会儿,她很快想到了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
在她抬起脚准备向前继续赶路的瞬间,她轻侧目,对上余怀笛的眼神,轻轻出口:“我先走了。”
“嗯。”
男子轻点下巴以示回应。
瞿意融继续向前走,只见父母一前一后跟着自己的脚步。
只是瞿父不知在闹什么小别扭似的,有意无意地跟自己拉开了几米的距离,而陈女士则是直接贴到她身边,压低了声音问道:“那个男孩子,你认识啊?”
瞿意融从自己母亲大人字里行间感受到了八卦的味道,不用她猜,就知道陈女士在想些什么。
她轻咳一声,提醒着身旁的人,最后无奈地叹息了下,正色道:“前两天出门给您取首饰的时候,出了点小插曲,凑巧就认识了,不过不熟。”
陈女士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然后不知带着何种意味低叹了声。
好在她从从来尊重自己的选择,没再继续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很快就被撇在一旁淡忘。
两人并肩,各怀心事来到了一栋二层自建房前。
自建房大门敞开着,像是特意为了迎接重要来客。瞿意融眼神往里探,一眼就看到了院内显眼的小花园,和通向别院的圆形石拱门,各色各式的花在小园圃里争奇斗艳。
进门后,深入小院,瞿意融看见石榴树上悬着的鸟笼,不知什么品种的鹦鹉在笼里上蹿下跳,活力满满,见到陌生人,不停地向外张望着,惶恐里夹杂着几分好奇。
老爷子和老太太闻声,忙从屋里出来迎接。
原本瞿父瞿母要将这对老夫妻接到城里住,可两位上了年纪的老人住了一段日子后,总是惦记着家里种满花花草草的小院,嘴上总嘟囔着住不惯城里高耸的居民楼,像笼子一样又憋又闷。最后瞿父瞿母坳不过两位老人家,又将他们送回了乡下。
好在两位老人身子骨硬朗,极少生病。再加上两位年轻时也有着相对体面的工作,一个是专业围棋教师,一位是人民教师,多少有些积蓄,又只有瞿父这一个孩子,养老生活倒也清闲,守着这方小院儿,自然是惬意舒适。
晚饭,几人将圆桌搬到小院树荫下,月亮爬上天际,有小风飕飕吹着,倒也显得凉快。
一大桌子菜色味均诱人,老两口厨艺很是不错。
瞿意融专注于桌上的菜,一会儿吃口这个一会儿尝下那个,时不时侧耳听着长辈的饭时闲谈,在老人问起关于自己的近况时,笑吟吟地回复。
趁着几人聊着家常时,瞿意融被摆在桌角的那盘清炒莴笋吸引。她脑中不由得想起上次自己晕倒在家中,邢舟照顾自己时,也炒了这道菜,而且尝起来清脆爽口,味道很是不错。
她竟有些怀念那个味道。
她伸出胳膊去夹那道菜,就在筷尖即将够到色泽淡绿的莴笋片时,瞿爷爷带着疑惑的问句中闪过一个耳熟的名字。
等她侧耳听清那几句话,如晴天霹雳般,她手下动作猛地一顿。
“老余家的孩子?哪个老余家的孩子?”
“哦——,你说的是上个月他爷爷刚去世的那个叫余怀笛的孩子?”
“可怜见的,这孩子从小就没了父母双亲,现在爷爷去了,唯一的依靠也没了,就真成了孤儿了。”
沾着几分苍老的话语充斥耳边,恍如被毒虫蛰咬,瞿意融受刺激地将顿在半空中的手抽回,夹了一筷子空气回来。
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顿时涌上胸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