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言未再多言,侧身离去。
喜静?汝灵儿方醒悟过来:这墨言是说她话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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汝灵儿入序香阁二楼时,白翊正闲坐看书。
这二楼摆设倒与前院正堂无异。
“王爷。”汝灵儿作礼,提了眼帘悄摸观着这白翊。
彼时白翊已换了便装,轻轻简简的一身丝绢素衫,只一清冷玉簪挽了发,骨相优越,皮相精美,更似那蓬莱山上请下的仙者。
“叫什么?”
“啊?”
白翊侧过脸:“你叫什么?”
“团儿,糯米团儿。”汝灵儿回神。
白翊起身近前,挽书于后,一双深目细细瞧着。
虽是丫鬟打扮,却掩不去这灵秀之气,去了方才的狼狈,现下倒是副乖巧模样,青黛粉唇,雪肌通透,双颊柔嫩,似能掐出水儿般,倒比外头开的花更娇些。
汝灵儿被瞧得低了头,浅抿了唇,靥上添了红,又多了几分媚色。
白翊嘴角微扬,眼尾深陷,拂过清冷淡香,折身落座:“糯米团儿,倒确似。是该传膳了。”
不多时,桌上便摆上了几道精致菜肴,还置了两双著筷。
只这白翊仍醉心书卷,未置一眼,倒是汝灵儿立着犯馋,闻得其肚子咕咕作响。
“王爷,菜齐了,你不吃吗?”汝灵儿探问。
白翊垂眸,淡淡道:“坐吧。”
坐?是我也能吃的意思?
汝灵儿乍喜,忙坐下,方想拾著,却瞧白翊依旧未动,又怯怯缩回手。
这王爷未动她如何动得?
“王爷?”汝灵儿弱弱地催了声。
白翊方抬手,推过一盘青豆炒菜,冷冷道:“把豆子拣了。本王不吃。”
“拣豆子?”汝灵儿眨了眨眼,不明深意。
“拣完了再吃。”白翊又瞧回手中之书。
汝灵儿瞧了瞧自个儿面前,又瞧了瞧其余的几道,再瞧了瞧端着书的白翊,遂按了按自己的小肚。
也罢,不就是拣个豆子嘛,拣完了她便能好好填饱肚子了。
汝灵儿一鼓作气,立了箸便开始拣起来。
如此,一颗、两颗、三颗……边拣着边细碎念着。
“王爷,你既不吃豆子,何苦让厨房做呢?”汝灵儿不经意问,抬眸间见白翊微蹙眉尖,转过另一侧,未搭理于她,方想起墨言说的“王爷喜静”四个字,忙缄了口,接着与这盘中豆作斗。
拣了约摸一刻钟,终是将这盘中青豆清了个彻底。
汝灵儿将菜盘推回,提醒:“王爷,可以吃了。”
白翊方搁下书,瞧了眼豆菜分离得颇为均匀,似是满意地点了点头:“拣得不错,退下吧。”
退下?方才不是说一起吃吗?
汝灵儿咽了咽口水,双目已睁得如这豆子一般圆。
“嗯?还有事?”白翊审视,却似全然不解其神色。
他是王爷!他是王爷!
汝灵儿反复劝告自己,遂忍痛摇了摇头,再瞧了眼菜色,拧眉哀目,却也只得抿了唇,紧攥着双手,慢吞吞地从椅子上移开。
白翊遂拾了箸,却也只吃了几口,便罢了席。
“将这收拾了便上来。”
见白翊折身上楼,汝灵儿随即置气坐下,撅嘴埋怨:“不给我吃,却让我干活!”
再瞧着这桌上菜色未动几分,不免感惜:“这好好的菜,如此便收拾了,岂不可惜?”
肚中又咕咕响了几声,汝灵儿眉目婉转,巧笑道:“只叫我收拾了,又未说如何收拾,倒了也是收拾,被我吃了也是收拾不是。”
如此一想,汝灵儿便撒开手,开怀大吃起来,不多时,便将几盘菜消磨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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汝灵儿收拾完餐食,遂上了三楼。三楼连通了三间房,中为小坐厅,一侧为卧房,一侧为书房。
许是方才没止住,吃得多了些,竟是有些饱腹,这会子不住地打嗝,可又是在白翊跟前,只得强咽下去。
白翊看了一会子书,方起身转至卧房,指着侧边一榻道:“你便先睡此处罢。”
“睡这儿?”
汝灵儿怔然瞧着这塌,虽说是宽敞,容她一小女子绰绰有余,可并非是床啊,她素是睡惯了软卧的。更甚之,这塌与这床便只隔着一屏一帘,那岂非是她要与这王爷同处一室?这如何好?
“可以换个地方吗?”汝灵儿软软问道。
“换?”白翊挑眉。
汝灵儿眨着水灵双目,点头期许。
“你瞧此处,便只这一塌一床可酣睡,你不想睡塌——”白翊回眸浅笑,低声道,“岂非是想睡本王的床?”
“不不不,我并无此意。”汝灵儿慌了神,连连摆手解释,“我是说,如墨言一般,另置间房,或是,园子里住不下,我回前院去住。”
这王爷,我何曾说过要睡他的床了?
“回前院去,还如何照顾本王起居?”白翊敛了笑,质问。
“我……”汝灵儿无措,却无力反驳。
白翊垂了眸,故作为难:“你若不愿睡塌,怕只能将就将就睡地上了。”
“睡地上?”汝灵儿愁眉。
白翊缓了缓神色,倒是语调中多了几分严色:“再者,你若不服本王处罚,不愿在这园中侍奉,那本王只得叫长乐自寻个罚法了。”
叫长乐罚我,那还得了?她若再落到那公主手上,岂不是自讨苦吃?
汝灵儿摇头:“不,我没有不服。”
“既如此,地上和塌,你自择一个吧。”白翊宽了眉,甩了手,往里去。
汝灵儿别无选择,只好喃喃道:“那还是睡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