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夏城的雪突然下得很大,所望之处皆是白茫茫的一片。
沈远走到医院门口便滑了一下,和老人差点撞个满怀,他赶紧扶住惊魂未定的老人,把他送到了医院大门。
回到车旁,前玻璃已经被雪覆盖了厚厚的一层,所幸没有结冰。
老刘正在车旁扫着积雪,对沈远说道:“下班了沈医生。这雪攒了十年终于下大了。”
“是啊,今年的雪真大,老刘有废报纸没,给我点。”
老刘去值班室里取了废报纸,“干啥用啊。”
“医院门口路有点滑,我先用报纸垫一下。”
“我帮你整吧。”老刘是个热心肠,沈远这人也地道,从没有用有色眼镜看过他。
“不用,你在这忙吧,我给医院后勤打过电话了,他们去仓库里找垫子,我这就暂时的。”
铺完报纸,外面的雪却没有缓和的迹象,十年难遇的大雪,冻得人指尖发麻。
走到车旁,沈远不由笑了,老刘把他车上的雪都给擦掉了,给旁边的车形成鲜明的对比。
沈远用着玻璃水清洗着玻璃上残留的雪迹,雨刷器嘎吱嘎吱得响着。
随手打开了顺风车,碰到恶劣的天气,他就会用顺风车顺便送个人,手机界面上一串串的单子,沈远选了一个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个。
到了约定的地方,沈远头仰在座椅上闭着眼睛,昨晚失眠,今天又做了好几场手术,冷风和暖风相冲,头疼的毛病又犯了。
暖气很重,模糊了沈远的眼镜,有人敲了敲车窗,他把车锁打开,一个人携着寒风坐了进来。
“你好。”
对面沉默许久也说道:“你好”。他低头擦着镜片动作突然停顿了。
他捏着眼镜的指尖像是被冻住那般麻,昏黄的路灯,车里的光线并不真切,谁也没看到他微微颤抖的手,和不正常的表情。
他自嘲一般地笑了一下:“我们不太顺路。”
“好。”说完,后座的人便下了车,车外的风格外大,她就站在路灯下,风衣飞舞着向上飘。
沈远在后视镜里只看了几秒钟,便又用几秒钟跑到了她的面前:“加五十,坐不坐。”活生生像个宰客的黑车司机。
面前的女孩有些不可思议,眼睛微微瞪大看着他:“行。”
车开在路上速度不快,风打着玻璃发出阵阵声响,但是车内却静悄悄的,两人默不作声。
“距离终点还有三分钟。”导航打破了宁静。
可能是空气内的氛围太过于尴尬,沈远打开音乐,是孙燕姿的《半句再见》,后座的初念听到前奏就认出来这首歌了。
初念在高中的时候痴迷孙燕姿,之后虽然没有之前那般疯狂,但是歌曲却陪着自己度过了一个又一个漫长的黑夜。
她侧着身,玻璃面前的自己眼泪在听到孙燕姿的声音便溃堤了。
那些从前,她有资格去谈论么,十年了,她耗着自己,逼着自己,用残缺的记忆拼起自己向前的动力。
现在,不能耗了自己,更不能耗了他。
提示音响起,到站了,初念该下车了,就是现在狠下心吧,就此别过。
她打开车门,冷风嗖嗖的往车里钻。
“初念!”焦急得声音响了起来。
沈远下意识喊住她的名字,然后只能说“50块钱。”这句话说着简直要咬牙切齿。
初念愣了一下:“收款码打开,我给你扫。”
沈远只能硬着头皮把收款码打开。
“好了。”初念说完便快速的把门关上离开。
沈远没有追上去,低头看着自己收款100的界面,她是真想给自己划清界限,多得50也像是对自己的施舍。
初念去得地方距离自己很近,沈远开车五分钟便到了。他陷进沙发里,打开了一瓶啤酒,拨了号码打了过去。
“李二狗,哪呢。”
“妈的,沈远,我好不容易休息半天约个会,你别约我啊,我没空。”沈远喝了一大口啤酒,笑了起来。
“我遇见初念了。”话筒里传来对面大声的国粹。
“我从餐厅里出来了。”
“嘛呢,就给你吐槽一下,你约你的会。”
“那西餐厅,我一骂人周围的人都斜眼看我,我也不想吃那血糊糊的牛排,这次搞得熟得狠一点,谁知道直接嚼不烂。”
沈远也笑着跟着骂了一句。“你别来啊,明天我上午还有手术。”
“我明上午门诊,谁陪你喝啊。”
沈远笑得不行,声音却带了哭腔:“初念回来了,我怎么办。”
“远哥,十年了,你应该向前看了。”李熠阳收回了刚才的吊儿郎当,正经道。
“我现在就想跑她家楼底下,就站着,只要她在我身边就成。”
“出息,你当时买房子不就是想离她家近点。”李熠阳对此嗤之以鼻,他不明白买了老破小的意义何在。
“当你觉得就是她了,那你就只能是她了,其他的人谁都不行。”
“行,我凑合着就行,哪有真正的爱情,合适就谢天谢地了。啊啊,谁拽我头发啊。”
接着沈远便听到一个女生大声的骂人的声音。
听筒里传来嘟嘟嘟的声音,电话被挂断了。
刘熠阳这人从不定性,对女人尤为明显。沈远见过他身边来来回回的女人,却也没记住一张面容。
大约是酒精的作用,也可能是高强度的手术,夜晚沈远没有再失眠。对他来说晚上能做梦就算是好睡眠了,梦中高中时期的初念在梦中不断地重复,幸好只是那些美好的回忆,这算是美梦吧。
“还没睡着么,念念?”李林梅轻声问着身边的女儿。
“嗯,有点认床。”初念背对着母亲低声说道。
“是妈妈没考虑到,念念长大了,我明天就让人修你屋里的暖气。”
“我去客厅里吧,睡不着翻身影响你休息。”初念拿起自己的被子和枕头。
“好,你去吧。”李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