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奴速度之快岂是凡人可与之相较,赵观棋静看揣摩许久,若是月奴当真动了杀心,便是轻罗也难免负伤,那药粉压根没有机会撒到它身上。再仔细一想,心起一念,这只猫懂人语,他早该想起的。
“小扇,住手。”赵观棋喝止住了小扇的下一步动作,转而对那黑猫大声道“黑猫,你主人深陷危难之中,性命危矣,你不想救她吗?”
月奴耳朵微动,本匍匐于地的它缓慢站起,向赵观棋方向看去,喉咙里发出示威之声,又像是在朝他发出疑问。
“黑猫,我们不伤你,是要带你去救人,你若是不愿,我们不为难你。”赵观棋一字一顿,慢慢说出,希望它当真是能听懂人语。听闻宋千怡当年囚养这猫,就是因为它有超乎寻常的灵性,只是他未细探,不知灵性为何,只知这猫当年从毒林中出来时,毫发无损,那些毒物也伤不到它分毫。
另外三人收起对黑猫的攻势,静看着它的反应。只见黑猫深入土地的利爪慢慢回缩,尾巴轻摇了几下,缩回前掌蹲在了地上,露出深红的舌头舔舐了几下脖子,定定地看向了赵观棋,做出了一派谈判的姿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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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思绵静下心有模有样的抄写了几卷经文,三苦禅师看她虽写的歪歪扭扭,却还是露出了和善许可的笑来,甚至有心传授佛法给她,可程思绵终究没有慧根,三苦禅师又口不能言,便只将一份薄的便于随身携带经文赠与了她,算是对她的一份祝愿。
夜已深,本想着在个角落里瑟缩着将就一晚上,平儿又掌了灯进来,程思绵还以为她是来将她接出去安逸些的地方歇息的,不曾想,平儿身后竟跟了两个身披甲胄,高大魁梧的侍卫,两人是将她绑了出去的。
“平儿姐姐,你们这是做什么?”程思绵看着被缚了绳子的双手,幽怨道“我听话的待在这里,何至于拿绳子捆住我。”
平儿走在前头,斜睨了她一眼“你这双手惯会使毒,可不得仔细着。”
通天的本领,竟然连这都知晓,她险些窒息,那她还有什么底细是瞒得过这长公主的。本以为不过进了个吃斋供佛的地儿,谁曾想过怕是个万丈深渊。程思绵只想无力瘫软下身子,不知要被带去何处,至少是不会杀了她罢。不是说得好好的,要笼络她么,总归还是要往好处想的,程思绵心下告诉自己。
不过她的想法终归是错了,她们不仅捆住了她,甚至于想置她于死地,她被当做了谈判的筹码。
乌云蔽月,雷声轰隆,由着大雨倾盆之势,就在如此漆黑萧索的夜里,两人将她推置于悬崖边上,断崖的另一边也是断崖,程思绵清晰的看见了长公主白日里的素白衣裳在暗夜里发着莹白的光,她身后从众四五人。与她相对而立的那人,只是孤身一人,身上套着的是黑色的覆脸斗篷,那人似与暗夜融为一体,她也是看了好一会才看得真切。
这人不是旁的,正是赵观棋。只是隔得还是有些远了,加之风声呼啸,程思绵怎么也听不清他们说的话。
程思绵被束缚住了双手,虽说脚能移动,可那高壮的两个侍卫就站在那里,加之身后即是黑不见底的高崖,她丝毫不敢乱动,只好向正等待断崖另一边对她传达指令的平儿可怜兮兮道“平儿姐姐,我做了什么错事惹得长公主不快,这大晚上,也怪冷的。”
平儿并不理会她,只是冷哼了一声,静静站着看向长公主那边。
程思绵只觉后背发凉,早知一事无成就该早早离开临京城这是非地了,当初父亲也不是有意送他们离开么,也并未违背了他的意愿。虽说不知赵观棋与长公主有什么交易,但她只希望,别拿她的一条小命开玩笑,毕竟,她都走到了这一步,也并不想前功尽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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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观棋,你说,我怎么就越来越看不透你的心了呢。真是想给它挖出来,瞅瞅里面究竟是什么?”宋千怡柳眉微蹙,纤细白皙的手扶上太阳穴,做无奈状。
“属下的心向来都是系在公主身上,为公主生,为公主死的。”斗篷下的他下颌微扬,唇角带笑,说的冠冕堂皇。
“那你今日为何非要从本公主手上带走她,我看你是为她生,为她死来的才对!”宋千怡面露怒色,指向程思绵的方向,扬声质问道。
“赵观棋,本公主待你不薄,你休要次次来挑战本公主的底线。”她冷静下声线来,看着面前的男人。
“公主只要让我带程娘子走,往后时日,必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赵观棋严肃道,微微俯身向宋千怡行了一礼。
宋千怡见他如此模样,心下怒意更甚,看向断崖另一边的目光里满是仇视,冷笑道“你要带走她,不就是怕本公主在她身上下毒么?”
“本公主还不曾对她用毒,因为本公主要她命丧毒林。”宋千怡说完,慢悠悠的做了个推攘的动作,那边的平儿已是会意,对两个侍卫道“动手。”
程思绵还在想着赵观棋在与长公主交涉什么,只觉耳边冷风凌冽划过,自己被往后一拽,送下了万丈深渊。
朦胧中,一些记忆残影浮现,似乎见到了个不真切的人影,老是在眼前摇晃着,看不清楚,却觉万分熟悉亲近,一些年幼时忘却的东西似乎也在冲破着牢笼,她只觉头痛欲裂。
“我这是,要死了么。”她已知自己被推下了万丈深渊,她想看清那人,可命数已尽,也不想再废心神。
“那便,死去罢。”她闭上了眼,只待最后一刻来临。
剧烈碰撞的痛感并没有传来,她的手似乎被什么东西拉住了,是濒于极限的拉扯,她睁开眼,这一次她看清楚了,赵观棋单手抓住峭壁上的枝桠,另一只手腾出,抓住了她。那枝桠旁有一双绿莹莹的眼睛闪着光,看真切了,原来是一只黑猫,那黑猫正勾头死死咬住赵观棋的衣袖。
“别,别怕···”他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这几个字来的,紧抓着她手腕的手心已慢慢渗出了汗来。
可那枝桠能撑住多久,他又能有多少力气。他会轻功,应该是死不掉的,若是带上她,就难说了。
这一次,她不知道是不是又是个局,可怎么会有人费尽了心思,还要堵上自己的性命呢,程思绵放下猜忌,颤声道“放手吧,你对我没有亏欠,要还的恩情早还尽了,我不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