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七灵·戊寅年·四月二十|傍晚|望天教·龙首峰
村庄里的人操心生计的事,山上的修士则操心登天试。这几天又正是修士界这一重大事情开始的日子,大会由四个门派和散修聚集地登天楼轮流操办,这次又轮到登天楼。
望天教的五座主峰,平日热热闹闹,今日空了一半。弟子们都飞去登天楼看大会了。
沈聆霂独自一人待在龙首峰空荡荡的习武场上。其实这个场一向只有她在练,只是今天显得格外冷清。往常和她同队去历练的两个师兄不仅去看了,而且还要参加这个比试,她却只能一个人待在这里。
原因是上次众弟子去历练,遇到一大群的妖□□。众人联手对付时,她却误用法术而伤了一个弟子,致使那弟子露了破绽被妖攻击,虽然最后也没什么严重的伤,但当时险些丢了性命。身为教主的她的父亲沈郁就罚她留在教中,带着她亲自替那弟子救治后,让她白天待在习武场上练功,晚上回去思过。
沈聆霂充满了抱歉,更多的是羞愧不已。她自觉丢脸,更觉得辜负了父亲。自从母亲去世后,沈郁开始亲自教她修炼,如果有会武,她总会被叫上去看;在她两个师兄和她组队之前,历练一直由他亲自带。母亲一向擅长琴技,他也请来琴师父教导继续沈聆霂。
沈郁对沈聆霂一日比一日严厉,她一有失误,大惩小戒是家常便饭。她早就习惯了,毫无怨言,今日也已咬着牙在习武场上待了快整整一天。
只不过,还是有那么一丝不甘和嫉妒。父亲这次的惩罚——事实上这登天试看不看无所谓,主要是父亲没有给她第一次参加这比试的机会。她知道自己还十分年轻,不过十五岁,但是她不愿意落在两位师兄后面;更重要的是,父亲第一次参加大会的时候,比现在的自己还要小。想到这里,她既引以为傲,同时眼中露出些许着急之色。
天色渐暗。她深吸一口气,静下心来。
“重新来。”
回忆着那次过错,她慢慢运功。周围草木渐渐摇晃,灵气汇集过来,围绕在她身畔。
这个“急弦”的法术,已经练了一天。她原本就会,只是不能很好地控制攻击的范围,否则上次也不会误伤了人。
琴师父赠给了她很多弦,她都随身带着。当下只缓缓排开三弦,等灵气凝聚使之悬浮于空中后,她在右指上汇聚力。
一挑,周围灵气一震。
除了自己所在的方向,另外几方悉数扩散,叶子落了好几片。
她沉默了一会儿,眼中傲气渐弱。仔细思考一番后,她又来了一次。
这次只有东边的叶子落了。
淡淡的笑意在她嘴角漫开。
天色渐暗,一个声音打破了宁静。
“霂姐姐!她拿了阿娘的令牌跑下山去了!”一个少年急匆匆地跑来,艰难地喘着气一下子说不上话。沈聆霂立刻停止练功替他理气:“你是说留儿?”
少年好不容易能说话:“是,是我姐姐,她骗我,竟然溜进了黄前辈的药房,偷了迷药失魂散,还下在了烧饼里给山门口的师兄吃!”
沈聆霂一边安抚着他,一边苦笑道:“这次她想玩什么花样?”
“我不知道……”少年说完又道:“还是把她找回来吧,她又不会武功,在山下遇到坏人怎么办?”
“好吧,难为你这个弟弟替她担心,她却还总是欺负你。”沈聆霂念着咒语,只见腰间一个圆形锦袋发出渐强的光芒,从袋中溜出升到空中,化作鹿头马尾的兽状,然后现出实体。这是一只叫作犭英如的召唤兽,她扶着少年坐到召唤兽背上:“你刚刚跑得太急差点犯病,我让犭英如送你回苍云峰,我去找留儿。”
召唤兽踏着风浪缓缓远去,沈聆霂则往相反的方向飞下山。父亲嘱咐过她不可以离开龙首峰一步,可为了她那个天天淘气弄花样的留儿妹妹,到底也是担心,也只能出去了。
然而飞了没多久,空中已多了一丝奇怪的气味。沈聆霂警觉,立刻加快了速度。
接近山门的时候,她隐约看到了火势。两个守山门的弟子已经不见了,靠近可以看见两摊灰。
沈聆霂当场愣在了原地,她几乎想也没想,口中就冒出那令人闻风丧胆的怪物的名字:“天之子?”她突然发现自己的手在抖,气色已经白得骇人,不由自主地就停了下来。
已将少年送回去的犭英如返回来,也发现了这里的异样,对着主人发出不安的声音。沈聆霂失神道:“你快回苍云峰找陈叔叔!”
她连推了好几下:“我没事的!”犭英如才又返回。
她深吸一口气,施法让“水幕”护住身体,快速又小心翼翼地穿过山门。火光开始映入眼帘,她不断地听见毒火与“水幕”摩擦的“呲呲”声,几次“水幕”化作水汽蒸腾,险些伤着她。
当她来到山下的小村庄,顿时震惊不已。眼前的一切都变了样,昔日的梨花林已经消失不见,零碎的人家只剩了简单的砖瓦废墟,也似乎随时要被毒火吞没。一切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当她发现留儿被困在几乎只剩了一点的废墟中的时候,她回过神来,才确定自己的险没白冒。
“霂姐姐!”她从没见那个惹祸精这样害怕无助过。可是沈聆霂的身子已经僵硬了。满天上窜下跳的怪物已经出现在了她们的视线里。她看见怪物的手臂正在向留儿伸过来,就像一个柔软无骨的人一只手被拉得无限长,跟没有弹性的和水的面粉一样。
那只手臂最前面的手“突”地一响,五指也被拉长,化作五个蛇头吐着芯子喷火席卷而来。留儿已经叫不出声音来了,一副自己即将不知怎么死的状态。
沈聆霂这一瞬间恨透了自己:“没用!”她颤抖着手从袖口抽出银针扎向自己的大腿,疼得她一个激灵。
重新撑起水幕,她像小鹰一样冲过去,牢牢地抱住留儿。“呲呲”的声音响起时她感到热浪袭来,水汽模糊了视线。她不敢看,直接抱着留儿就地滚到另一边。
难道要死了?
这些来得太突然,她还没来得及感到绝望,这个念头率先冒了出来。
但大概还没到命绝的时候。下一瞬间一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