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戊寅年·九月初一|破晓|望天教·虎口崖
随着墨夕睁开眼睛,小婴儿也不情愿地醒了。
“又要去飞了。”
这些时日,墨夕一天比一天起得早,近几天天不亮就出门。今日绕完东寰山九圈的时候已是破晓,小婴儿能感受到墨夕隐约开始着急。
墨夕看到与她一样在飞的几个身影,其中有沈聆霂,已经完成了十回御剑,遇到她时轻轻点了下头,然后朝着山内飞去,消失在林木间。
速度好像没能再快多少,这让墨夕产生了沮丧之感。她突然想到“连漠”,这门还带了土系法术的拳掌法。其实严雳已让她练习几门新的功法,老的仍旧继续在练,可在她开始重复练习之后,她感觉自己有时不进反退,好似遇到了瓶颈,猝不及防。严雳已经恢复了,开始越来越严厉。
他说:“你跟聆霂一样,力道都不强,女修士都大抵如此。但你胜在轻快与准确,你要下的功夫也主要在此。”
但每天到晚上,她在场地上留下的痕迹,是一堆不能再被伤得更近要害的草人与木桩,还有一堆缭乱的停不下来的飞沙走石。
当下,手中的香只剩了短短一节,在风中快速燃烧,眼看摇摇欲坠,可她还有一轮遇见飞行。原本打算在天亮之前完成,眼下是不能了。
“看来不管是谁,一直顺风顺水是不可能的。”小婴儿说,“放弃吧傻妞,反正明天也要飞,乖乖去领一千张符箓。”
墨夕却喜欢有始有终。
小婴儿只好欣赏已经十分熟悉的山景。五座高高的主峰之间还有数座参差不齐的矮峰,有一个地方叫虎口崖。这地方在东寰山靠里处,但一张“虎口”非要伸出来,所以山外人也能看见一点。听说走进“虎口”,可以看见一个个的伏妖笼,里面关着妖魔之兽。还有上次抓住的“天之子”。
又听说,至今那“天之子”依然无法靠近,不知其为谁,让一众人万分火大。
墨夕今天第十次经过那儿的时候,“虎口”好像在冒烟。她好奇停了下来,然后看见一束光从那里窜出,像撞到了什么似的,“嘭!”发出一声巨响。
不知道的,以为天边破了一个洞。墨夕看到东寰山外的结界被硬生生地破坏了,破口处发出的光尖锐刺眼。结界都有特定的解法,硬闯则有巨大的反噬之力。
忽见一个火球从天而至,有修士喊了一声:“快躲开!”
墨夕避到一座崖下,那火球就在眼前,在反噬之力下像流星一样划过,落在山底树丛中。树林瞬间燃起熊熊大火,浓烟滚滚。
“是毒火!”
“‘天之子’跑啦!是那个妖物跑了!”
一阵惊吓声,以及骂声。
越来越多的修士出现在空中,向山下冲去;零星几个则紧追妖物而去。水系修士纷纷发动法术,毒火一时仍旧难以控制。
墨夕呆了:“‘天之子’……”
虎口崖也在冒烟,去的人寥寥无几。
有遥远微弱的声音在呼救。
“墨夕,去吧!”尽管知道她听不见,小婴儿还是在心里鼓励道。
最后的香头落下,虎口崖已到。火燃在里面,烟股股地冒在外面。守卫的弟子已经进去了,还是能听到两个最明显的声音在喊“救命”。
墨夕撑起防护障,穿进浓烟中,不一会儿一眼就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陈轩璃?”小婴儿也清楚地看到了,“后面一个病殃殃的男孩又是谁?”
陈轩璃和男孩匍匐在地上,前者似乎想要逃出来,然而边上的火苗又把她吓退,就成了这进退两难的境地。后面的男孩脸面朝下趴着,似乎已经不动了。陈轩璃把手臂遮挡在他头上,又想把他拉起来,后来她顿了一下,准备抛下他独自往前逃。
小婴儿想翻白眼:“她不是会武功吗?这还跑不出来。”
墨夕不知为何多了几分警戒。这时陈轩璃看见了她,往前爬了一段:“帮帮我……”
那恐惧哀戚的眼神让墨夕的心一下子软了下来:“不管怎样,救人要紧。”
而身畔突然划过一阵风,那人抓过陈轩璃的手臂,一把将她卷进自身的防护障中。陈轩璃身子向前一扑,转眼间鼻腔涌入清新的空气,同时脚下一滑,有碎石坠崖的声音。
一只手把她拉回来,力有些猛,她向后跌坐在地上,看清眼前之人是霍濂之,然后就是无尽的咳嗽。
那个救她的人又要冲进去,墨夕已经把那昏迷的男孩带出来了,两人被裹在防御的“沙幕”中。
“你还好吗?醒醒!”墨夕轻轻拍打着男孩满是黑灰的脸,才发现原来是陈轩晗。而这时,虎口崖开始震动起来,醒着的三人听到了兽类的咆哮声。
“毒火破坏了伏妖笼外的封印结界,现在它们开始造反啦。”小婴儿想到,“里面还有想要收拾残局的两个弟子,怕是凶多吉少哟。”
“快走。”霍濂之拉起陈轩璃,而后者甩开了他的手,恨恨地看他一眼,因为剧烈地咳嗽而弯下了腰。霍濂之面无表情道:“袁澈他们已经来了,你我还是离开不要添乱。”
话音刚落,一个巨大而可怖的头钻出来,对着陈轩璃就是一吼。陈轩璃大叫一声,狼狈地摔倒在霍濂之脚边。霍濂之和墨夕立刻带着另两人御剑飞开,那头妖兽冒着火、烟一马当先,率先向天边结界破口处跃去,后面的妖魔,或安然而兴奋,或受伤而暴怒,跑的跑,散的散,闹的闹,虎口崖瞬间乱做一团。
等钟复恒、陈远闻等人到来时,局面已经不受控制。沈聆霂过来时被临朔拦住:“聆霂,人已经足够,跑的妖魔也有人去追了!”
“我要来帮忙!”
“不行,你不能有什么三长两短。”
“什么?”
她只得立在空中看着被搅得翻天覆地的东寰山,不知怎么想起妖物说过的话:“你来杀!只盼我那时候还没走……”
“原来不是狂妄,它真的逃了出去。”
沈聆霂不知心中涌上的是什么感受。她只记得,钟复恒也好临朔也好舒怀谦也好,这好几个月来依然奈何那妖孽不得,只得把它关在虎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