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五月十七｜昼｜
墨夕虽然犹豫，但最后还是和失魂落魄的陈轩璃一起去了山脚下。
一路上，除了一句“去龙首峰和紫竹林交界处”外，陈轩璃一直很安静，就如同上次吴潇和沈聆霂把她架来住处时那样。
兜兜转转来到墨夕也不甚熟悉的山脚，远远望去，似乎都要长老们居住的紫竹林了，陈轩璃才终于把埋得很深的罐子找出来。接过罐子，墨夕没有预料的如释重负感，心中反而如同手上一样沉甸甸。
她掂量着说道：“陈姑娘放心，素安说不会用掉很多露水的……我得走了，你能自己上山吧？”
对方抬起眼，因被力量压制而产生的惊恐眼神不仅没有褪去，还多了深深的怀疑。
“不，我跟着你。”她说，“我要去看看那个没有灵根的夏阕，我要知道他有什么特别的，你们都愿意拼命救他。”
“是因为——”墨夕欲言又止。
还是先救人要紧。
……………………
拿到所有药材的柳素安立刻去往居英峰着手熬药，一路以法术控制着火候，不出一个时辰便将药煎好了。最后加入一勺露水后，掰开夏阕的嘴，一碗浓药便灌了进去。
半昏迷的夏阕困难地睁开眼，下意识地将药水吞咽。吃着吃着，他的眼睛开始越张越大，身子不自主地哆嗦起来，越来越剧烈，突然口中喷出一团黑红。
“吐、吐血了！”秦仲宽跳起来指着柳素安，“到底有没有用！怎么反而严重了？”
秦伯容忙不迭地接着夏阕嘴角流出来的黑血，一条帕子很快染红。
“别说话！”柳素安被那浸得湿淋淋的帕子吓得心慌意乱，转过脸去，只紧握着夏阕的脉搏。一旁李平诚提醒道：“看来解药很猛，必得用真气护住他的心脉才是！”
柳素安立刻照做，一手已覆在他胸前，真气缓缓注入。她匆忙搜寻到墨夕的身影，求助着：“帮忙烧些水来，我要放毒！”
“又放毒？放得出吗？”秦仲宽要急死了。
柳素安依然没有把握，但只能嘴硬道：“吃了药总是不一样的！”
把夏阕放进热气腾腾的水桶后，又喂了他一颗止血药，吐血才缓解。
“你们别围着，都出去吧。”
除了柳素安和几位教医，秦氏兄弟、袁澈师徒与墨夕几个只好都到了外头等候。过了一会儿，夏阕的情况似趋稳定。
至于后续情况会如何，眼下谁都未知，而干等无用，李平诚和白胡子只将夏阕情况大致与秦氏兄弟说明，接着便告辞离开，兄弟俩立刻奔进屋子，见夏阕睁着眼睛，不断嘘寒问暖。屋外的袁澈暂时松了一口气，这时看着墨夕的装束，好心提醒道：“想来在大漠遇到了恶战，快回去收拾歇息一会儿。对了，田姑娘还好吗？”
田韫贞是在抱朴阁支撑不住昏过去的，墨夕先前早已送她回连霞峰舒怀谦处。“韫贞虽然伤重，但好在都是外伤，主要是耗了太多真气，眼下应当无碍了。”
“那就好，我和濂之也先回苍云峰了。”袁澈说罢又看了一眼陈轩璃，“留儿？”
陈轩璃没有说话。大概是熟悉了这种无礼的态度，袁澈只道：“行，那你别乱跑。暂时也别叨扰沈姑娘，她正在突破瓶颈。”然后以“拜托了”的眼神看了看墨夕，拽了拽神色复杂的霍濂之御剑而去。
墨夕望着陈轩璃，暗暗苦恼，袁澈的意思显然是要她暂时顾一下陈轩璃了。她先回住处换了一身衣裳，给严雳报了个平安，然后重新回到居英峰夏阕住处附近。
不知道里面解毒情况如何了，窗户里只不断冒出沸水的热气。
陈轩璃仍旧坐在原先的那块石头上，问：“你怎么又回来了？”
“这里空旷，我可以一边帮忙，一边练功。”
事实上，是刚才柳素安偷偷恳求墨夕一会儿可以留下来，她不想一个人面对秦氏兄弟和夏阕。墨夕自是答应，但没有对陈轩璃如此说。
仿佛能预见陈轩璃那种不屑的嗤笑，搞不好又要嘲讽她东郭姑娘。墨夕转过身自顾自练起剑法来，可后来却发现陈轩璃什么反应也没有。偷偷看去，才见她依然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地盯着墨夕。
墨夕被她盯得不自在，在她眼前晃晃手：“陈姑娘？”
“叫我干嘛，继续练你的啊。”漠然的眼睛继续看她。
墨夕无语，只背过身嘟哝一句：“不是来看夏阕的吗，这会儿老盯着我，真不习惯。”不过好在时间久了完全沉浸到练功的感觉中，这不自在的感觉好歹淡化了不少。
时辰一个接一个地过去。期间房门打开了两次，柳素安出来烧了两次水，秦仲宽倒掉了两大桶秽物。
墨夕便趁此间隙上前问道：“怎么样，怎么样了？”
柳素安的神态已舒展了许多，甚至有些兴奋：“毒可以逼出来了！就是好慢，恐怕得好几天。”
墨夕连忙道：“真的？能逼出来就行，这就有救啊！”
“大概是吧，我再去看看。”柳素安说完又低了低头，刚走了几步又回过身，“墨夕。”
“嗯，我在呢。”
“你什么时候去看韫贞的话，能不能先代我向她道个歉？”
“……”
柳素安把一粒丹药交给她。“这个疗伤快，补血补气，你一定要给她！我……我之前跟她说话的时候，实在太莽撞了。”
墨夕接过丹药，只是点点头。柳素安呼了一口气跑回屋内，脚步似是轻快了许多。
窗户复又飘出腾腾热气。
……………………
（67）五月十七｜夜｜
夜幕刚刚降临时，在热水里泡了一天的夏阕擦净身子重新躺下，吃了一副三天前黄芷越开的药，不久就睡着了。
秦氏兄弟仿佛卸下了一些担子，虽然仍旧无法不忧虑，但看情况，夏阕至少暂时无碍了。
柳素安顶着肿胀的眼皮出来，眯着疲惫的眼睛望了望天上。
“今日就到这里吧。明日开始每日服两碗解药，放毒时吃一颗止血丸，睡前再吃一碗我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