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夕:
你的问候柳素安转告我了,谢谢记挂啊。我这辈子大概是挨击打的命,但没事,你看我鬼门关都走过了,还在乎那一顿打吗?不要小看我,我身子板板硬,这抗击打力恐怕教中的修士都不如。再说我也是令人“闻风丧胆”的“东寰一煞”嘛,要是怕那“另一煞”,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开玩笑的。不过,那个陈轩璃平时看着那么瘦弱,还没法修炼,谁知道疯起来这么狠。我另说一句,你以后要是和苍云峰的陈轩晗在一起,跟这大姑姐预备怎么相处啊?上次她就还陷害你来着,这次也为的这么点事害我。我还是好心呢,一开始见她诚心诚意来居英峰求学符术,好像碰了好多壁,于是想着不妨逞个能教教她。反正我心中苦恼没地儿抛,这会儿何不捡个便宜师父做做,转移转移心思?如果教好了,少不得扭转我的歪名声,大家定对我另眼相待。
于是我自告奋勇答应她。刚说完,大师父立刻出来跟她说我还在养身体,画符是费精费气的事,要商量商量。回头进屋他严肃地告诉我,说陈峰主早就跟峰上几个符师嘱咐过,陈轩璃要是来了,谁都不许教。我想那也只能这样了呗,于是出门去同她解释。她变得很遗憾,没说什么就转身走了,连我都觉得这事可惜。
后来真是觉得可惜个屁啊,我刚走到门边,她突然出现在我背后,直接冲我捅了一刀。
我傻了。发现自己流血,回头就看到她冷笑的表情,阴嗖嗖地问我为什么反悔。话都没来得及说一句,忽然她一拳把我打翻,然后我就被痛殴了一顿。
教中人都说她没修为,你信吗?反正我不信,因为她把大师父都划伤了,这人藏得深呢。那一刀对大师父影响不小,他年事已高,体内火毒又没解,见我受伤一慌神,气急攻心倒下了。后来是我自己忍痛用火符把她逼退,一路跑去找峰上其他弟子求助,才终于摆脱她。
事情已经过去半个多月,那会儿我算是真明白为什么教中人对她避之不及,越发莫名其妙,恨不得把她给我的统统还回去。可现在我见自己伤好,也没有那么生气或者怨恨。思来想去,很可能是因为那人打我的时候说的一句话,让我拐了脑筋。
她问,你不也是东寰双煞吗,算什么?为什么现在被讨厌的就剩了我一个?
我糊里糊涂,现在养伤的时候想起来,就记起从前自己干的那些不招人待见的破事,又想起其余被打的时候,忽然觉得命里合该有此难。真是乘除加减,上有苍穹。
柳素安被二师父叫来给我查看时,骂了陈轩璃,又笑我说,你也有这一天。这玩笑不好笑,但我认了。
我又想起,前一阵去宋师兄那儿帮忙给王师弟办丧事,回忆起去年历练中,王师弟和林师弟没少奚落我,但毕竟与他们同伴一场,后来他们还来看望过我,带了许多礼物。看到柳素安跑前跑后,我自然又想起你们,啊,当然还有袁澈和他那讨人厌的徒弟。老实说,忽然间能有你们这些不计我前嫌的朋友,是我夏阕几世修来的福气。
这福气得留住啊,我的人生没你们长,但也有好几十年要过活。所以,往后,那个“煞”的头衔,我非摘掉不可。
二师父从前叫我一点都不要吃亏,现在也不提这话;大师父又一直让我宽大一点。从前,我绝对容不下那些往我身世上招呼的脏言秽语,可是从小到大十几年过去,那几张嘴未必投了几分真心,那我要是再同他们斤斤计较,我才是个傻子。
这些话我不该只跟你说,不过也算了,别人爱怎么看怎么看吧。把伤养好之后,我决定按柳素安的建议练武功去,既是强身健体,也是给自己一点能“挡刀”的本事,绝不能让人看扁了我。
除了学武功,我还有一点“野心”……有个问题,你能不能帮我问一下严总师啊?
问题是:无灵根的人,有没有一丁点希望成为修士?
我在论法的书籍中,没有找到相关的内容,但是不太甘心啊。
我承认,我是为了获得韫贞的认可。她已经再次拒绝我与她的见面,我从没觉得自己那么糟。关于她的情况,我都是偶尔向柳素安打听,但柳素安现在又要忙山下长老的丹药去,也没太多工夫理我。我只知道舒峰主下山历练去了,她一个人最近如何,你什么时候回信务必告诉我一些,起码让我知道她有没有困难,如果没有,我才能放心。
最后一叠符箓顺带寄给你,数量不多,但放心用,绝对不是从前粗糙的夏氏符箓,品质保证。
最后祝历练大顺,修为大增。
夏阕
庚辰年二月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