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剑经过几座山峰时,墨夕的身体之内,时而沉睡时而苏醒、已经习惯于保持沉默的魂魄正在腹诽。
“幸好她不练什么掌控之法,可别给我反悔。”腹诽完,她似乎还是不太放心,翻了个大白眼。
小婴儿之前是发不出声音,新上的封印太牢了。当然,毕竟又是一段时间过去,而且主要墨夕一直在历练,体内灵气周转冲撞得太多,封印就日渐不牢。幸好他们心思暂时不在墨夕体内的封印上,否则修修补补,她又要动弹不得了。
她好想说话啊,但现在必须忍着。
“再忍一时,马上就可以自由一世了!”又一阵腹诽,她只能张着好奇的眼等待接下来发生的事。
(97)辛巳年二月二十五|昼|苍云峰
山顶之上,一如既往的药味,清苦而香。
她一来就将药端入书房中,大约停了两盏茶的时间,与提着药箱的陈轩晗一同走出。
“真的不再歇一天吗?”
“放心,我没有大碍。何况已经和病人约好了今日就诊,也不能食言。……我自己能走。姐姐的事,你们还是快点定夺吧。”
既如此,他们互相挥挥手道别。陈轩晗见亭子里的人还在熟睡之中,便放轻了脚步,在目送之中逐渐走远在山道上。
“小心点!”
身影在视线中消失,风过梅花树,似乎有些落寞。墨夕回过头,亭子里的人不知何时睡醒,嘴角犹挂着浅浅的笑。她朦胧着双眼一触碰到墨夕的目光,便收拢了神情,只一如既往慵懒地拨弄起玉棋,叮叮咚咚的轻响十分清越。
“往后他每日去医馆,你就会习惯了,不至于每回都依依不舍。”陈轩璃拿起一颗又一颗,独自摆在石桌上。玉石相触之声,又是另一番悦耳。她抬起头暧昧道:“你还没过门呢,刚刚就好像小妻子送小郎君出门啊。”
墨夕无言以对,眼下已经收起了先前的神态,只是坐到她对面:“陈姑娘,我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说。”
陈轩璃没料到她对自己的调侃是这个回应,眨了下眼:“重要的事情?原来你回来的目的之中,也有关于我的事啊?那些事恐怕没有一件是好办的,这就意味着你走不了。所以,你是真的打算留下?”
她没有回应这份期待:“陈姑娘,你最近见过你的另一个魂魄吗?”
她手中的动作顿时停了。同一刻,脸色已然急剧煞白:“你说什么?”
“她在不在东寰?”
墨夕在亭子外笼上一层结界,眼见她绷得笔直的身子显然充满防范,可接着却逐渐有缓和趋势,只是微眯眼睛注视着她:“你怎么知道,我有另一个魂魄?”
“是她告诉我的。”墨夕忽然想起来,陈轩璃的一部分记忆已经被霍环消除了,自然不记得打算将霍濂之身份告诉父母、却被霍环阻挠的事情。她想了想,还是将那魂魄给她两封长信中的事重新告诉了陈轩璃,这本来就是该有的记忆。
果不其然,墨夕看到陈轩璃的脸色逐渐变化,两只手攥得紧紧的。原以为自己说完后,她下一步就要冲出去找人算账,谁知她竟是克制着声音:“难怪,我一直都找不到她,原来已经见过,又出去了……”
她似乎变得迷茫,望着远处想着什么。墨夕连忙提醒道:“按第二封信所写,你的另一个魂魄打算悄悄回东寰,然后把霍师弟的身份重新告诉陈峰主和杜前辈。可现在教中对此似乎从不知情,要么是陈峰主和杜前辈不知什么缘由并未将此事声张,要么,就是她根本没有回来。而且很奇怪的是,那两封长信,好像从来没有送到望天教,包括我后来重述的信。”
“她一定没有回来!”陈轩璃斩钉截□□视着桌上一片凌乱,“她要是回来,肯定会来找我。爹娘也不可能冒着危害教中的风险替霍濂之隐瞒,他们肯定什么也不知道。……该死,我必须马上告诉他们。你把结界解开。”
“等等!”
她已经快步走到亭子边上,可谁知墨夕话还没说完,陈轩璃突然肩膀一阵剧痛,身体不受控制地倒了下去。
“陈姑娘?!”墨夕立刻将她扶回桌边,见其捂着后肩,很快反应过来:“是蜉蝣大仙!”
喊出名字的这一刻,好像很多疑点都有了解释。墨夕咬咬牙,只恨自己现在才关心。
“该死!”陈轩璃咬着牙,恨恨不平朝着空中怒喊:“出来!为什么拦我?直接滚出来说明白!”
墨夕起身将结界解开,仔细环视周围:“大仙,还请现身解释,不要躲躲藏藏。”
话音刚落,只见眼前荧光点点,霎时遁入书房之内。墨夕和陈轩璃对视一眼,刚进门,风呼过,门窗皆闭,烛火寂灭,又一道结界布上。
外面艳阳高照,但紧闭的房屋之内却昏暗而阴冷,唯独书桌白纸处亮了一片。两人走上前,只见白纸上光点变黑,错乱地组合着字。
“不错,那些信件都为我扣留。”
“真的是你!”墨夕不由自主地碰了碰自己的后肩,终于想到应该是自己将信寄出去的那一刻,背上知情的蜉蝣就跟着海东青一起去了望天教。
“墨夕,现在你身上已经没有了蜉蝣,蜉蝣回到教中就再也找不到你。每当海东青回来,我就会检查一遍信件,凡是提到云岫、霍濂之之类的信件,都在我处。”
“为什么?”陈轩璃一把撑在桌前,死死盯着纸上的黑点,“你还想让我们放裴云岫?……不,你不想让我爹娘知道裴云岫的事情也罢,为什么连霍濂之也要护着?他跟你有什么关系?”
过了会儿,黑点凑成字:“无可奉告。”
趁陈轩璃发怒之前,快速一行字:“你们应该什么都知道了,现在霍濂之身上也有蜉蝣,他和他的另一个魂魄霍环也会救裴云岫出去,所以你们不可以揭露他。有时间不如碰个面,我们一起商讨一个救人的时间,三年期限快差不多了。”
“商讨?笑话!”陈轩璃目光如炬,“我要是非揭露不可呢?”
“那就抱歉,我会带给你甚于上次十倍的痛苦,而且让你永远闭上嘴。”又补充一句,“陈姑娘已经有过体会,你明白我不是说空话。”
又是威胁。明知心中不甚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