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两眼一闭，便这样昏睡过去，可夏若看着这么一大只身上全是血的家伙，一时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才好。
他这一身的血……她并不想让这人在沙发睡。
怕他醒过来，她也不敢再随意拉动他。
夏若想了想，在客厅里翻出酒精对着这人身上喷洒，心里想着聊胜于无，给他好好消消毒。
闻到浓烈的酒精味道，男人的眉毛皱了皱，那怕此刻并不清醒，也是一脸不悦。
夏若看看他丢在身侧的刀，只觉得心里一股寒意。
幸好极夜之后温度一直不高，要不然夏若很难想象这人就这样穿着带血的衣服躺在这里该怎么处理。她找来找去，才找到一张已经没用的旧帕子，用热水浸湿来为他擦掉一些血迹。
或许是夏若本来就无事可做，在擦血的时候她竟然也不觉得烦，这冷脸男人安安静静躺在一边，倒让她心里觉得安心。
这人确实长得好，之前红遍半边天的男星都比不上他，他只是这样没什么表情地躺着，就能吸引别人的目光。
可他醒来之后，究竟是会像她期望的一样保护她，还是会……像对待那只丧尸一样，对她举起屠刀呢？夏若的目光暗了下来。
……
次日清晨，等男人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外面的黑雾散去，初晨的阳光细碎而温暖，终于在不知多久的极夜风暴之后再次照射到他的脸上，像是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没有黑雾，没有极夜。
他的嘴角不自觉陷了一点，但下一秒又绷直了。
他感觉到自己的手脚被绑了起来！
看看屋内的陈设，还是昨天那个拖他进屋的女人的家。
男人深黑色的眸子里闪过晦暗不明地神色。
“你醒了？”夏若也从沙发上坐起来，她夜里就睡在沙发上。
夏若看着男人依旧没什么表情的脸，心里打鼓。
男人脸上没有惊讶，也没有挣扎，只是慢慢顺着墙坐起来，手脚都被严严实实地绑着，不回答，只是看着她。
“我没想干什么，我只是怕你伤害我。”夏若解释道。
男人的眸子里很明显地露出点鄙夷的神色，一闪而过，然后一脸冷漠地看着她，冷冰冰地看着她，似乎是在等着她开口再说什么。
夏若抿了抿嘴唇，道：“可昨天再怎么说我也救了你，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男人的嘴角微微地勾了一下，带着轻蔑的神色，像是一种嘲讽。
夏若的心一下一下地加快跳起来，死盯着他，等待着他的回答。
可男人只是靠坐在那里，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她，阳光洒在他的脸上，却没有融化他坚冰一样的冷漠，虽然被束缚、被绑住坐在地上的人是他，可他的神色却还是如此平淡，只眼底的嘲讽一闪而过。
他不回答。
夏若也不动。
许久他才动了动微干的嘴唇，纯黑的眼瞳直直盯着她看：“什么事？”
期望他保护自己这些话对夏若来说还是有些难以开口，她在说出口的时候，不自觉移开自己目光，无论是在什么情况下，一个女人向一个男人寻求保护，都是带着浓烈的暧昧色彩的，且对于夏若这样并未经历过太多世事的人来说，这样对着一个陌生的男人展露自己的脆弱本身就是十分难以启齿的一件事，但她想到外面的情形，想到一觉醒来仍然没有任何消息弹出来的账号，她还是开了这个口：“现在外面太危险，我希望你能保护我。”
男人眉毛一挑，目光却没再看她，而是看向了她身后的阳光。男人目光的移开让夏若小小的呼出了一口气，提出那样的要求，若是他还盯着她看，她的脚趾怕是要尴尬地把地板扣开。
男人没再看她，语气却是更放肆了些，嘴角扯出一个冷漠的弧度：“保护你？但在我看来，有没有你拖我进来，我都能活下去，我为什么要保护你？”
这是见到这人后，她第一次听到他的话中带有这样的厌恶，她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
阳光穿过窗户，能看见空气中漂浮的细小微尘，和夏若微微毛躁的头发。
夏若低下了头，从那人的角度能看见她垂下的长长的睫毛。
他是见过不少人心险恶的，他一身的血，不是自己的，也不是那些乱叫的怪物的，而是那些在这种时刻幸存的同为人类的血。
他被那些人追杀，虽然那些家伙对他来说不过蝼蚁，他并不放在眼里，但这些蚂蚁前仆后继，像是蚂蟥一样追着他，想要耗尽他的体力，这一路走来，他几乎没有休息过，他们怕跟丢了他，几乎没有一刻让他喘息过。
现在，在他杀了那么多人才活下来之后，一个流着同样可恶血液的人类在向他寻求帮助，她知不知道人类在他心里有的时候还没有面对丧尸来得容易简单？
可在他对前仆后继的杀手感到无趣，心里乏累于此，反复挣扎时，一身血的他从远处阴暗的角落远远看见一扇暖黄的灯光，他就突然很想休息一下。
他不再存力，一举杀光那些杀手，断了他们的联系，可他剩余的力量也只够支撑他来到这里了，他倒在他的门前时，他主动地去敲了她的门，而眼前的这个女人，或者在他看来称女孩更合适的人似乎已经忘记是他先敲的门了，所以，她说她救了他，其实所言不假。
男人不说话，只是沉默着。
这沉默看在夏若眼里便是拒绝。
她难以控制自己为他的拒绝感觉失落，可她也知道她这样挟恩图报，也不算什么好人。
以求目的的救人，本就失了救人的本心。
“但，你若暂时收留我修养，我能暂时保证你的安全，帮你找一个安全的去处。”男人慢悠悠地开了口，声音平淡。
本以为他要拒绝，突然听见他的话，夏若一下子抬起了头，看着他，眼睛里好似装进了星星一般明亮。
她第一次觉得这男人没什么起伏的音调如此悦耳。
“那就这么说定了！”夏若笑了起来，脸上有小小的梨涡。
男人的耳朵尖微微泛了红，他的脸上有点不自在，只用力板着自己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