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宇和孙浩都停住了,回头齐刷刷地望着讲台上怒目而视的少女。
她穿着校服,手持教鞭,一米六五的小矮个子,恍惚间却有着二米高的气势。
空气仿佛凝固住了,没一个人敢笑。
沈锐走进来时,正碰上这诡异的场景。
看见少年的身影,温以宁坚不可摧的内心忽地涌起一丝委屈。她咬了咬唇,教鞭从手中滑落,摔在了讲台上:“好了,没事了。”
然后从讲台上走了下来,掠过一张张呆若木鸡的脸,重新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
上课铃声响,时间刚刚好。
沈锐不明就里,但隐约察觉出不对,他皱着眉回了了座。
人散了,苏然还在低声抽泣,见沈锐来了,哭得更凶了。
沈锐没打算搭理她,这节课是历史课,他翻开历史书,认真地听着。
碳素笔搁在课桌里,就没拿出来过。
下了课,沈锐抱着书朝温以宁走了过去。
不等他开口,温以宁开口说:“我记得,我托苏然告诉你了,谢谢,笔记我已经誊抄完了,以后不用再麻烦你了。”
沈锐扬眉,来真的啊。
他笑笑:“你误会了,刚才那节课我有点没记上,想借你的书看看,可以吗?”
林捷哼了一声,嘟囔:“文质彬彬,人模狗样。”
沈锐没和他计较,只是看着温以宁,她小脸苍白,下巴上还有一道红,那是……
沈锐眸光一沉,却不知该如何寻问。
“沈锐,你在这儿站的干嘛,也想给苏然出气啊?我告诉你,有我蒋文玉在,你想都别想!她哭了和我们以宁有什么关系,凭什么一个两个都来找以宁的麻烦!”
蒋文玉直接横在了温以宁的桌前。
劈头盖脸的一顿骂,沈锐明白了七八分,他的眉尖愈蹙愈紧,嘴唇抿成了一条线。
一本书递了过来,温以宁轻声说:“给你。”
沈锐眉尖的乌云倏然散了,他接过历史书,学着温以宁的样子,说:“谢谢。”
转过身时,又恢复了方才的冷色。
暂时没了危险,蒋文玉瞥了一眼林捷,林捷没废话,自觉地为她腾出了座位。
蒋文玉亲昵地拉着少女的胳膊:“以宁,你知不知道,刚才在讲台上你可把我吓了一跳,孙浩还跟我说呢,你让他在那短短的两秒钟回忆起了他童年的噩梦——一个打到他连爹妈都不认识的语文老师嘻嘻。”
温以宁低垂着头,好久没说话。
蒋文玉蓦然发觉她手臂的僵硬,愣道:“以宁,你还好吗?”
“我没事儿。”
“仙女……”温以宁声音压得很低,“抱抱我好吗?”
蒋文玉立马抱住了她,安抚说:“以宁,你要是心里不痛快,咱们就去找王宇去。我蒋文玉的好朋友,凭啥被他欺负啊,让他给你赔礼道歉。”
她靠在蒋文玉的肩,脸埋进头发里,低声说:“仙女,我没有欺负她,我真的没有欺负她……”
她没有欺负苏然。
她从来没有,欺负任何人。
-
温以宁记得,那件事发生的第二天,王宇断了一条手臂,打着石膏来上课。
而沈锐,他请了三天假。
温以宁吞咽下去最后一口鲜奶馒头,玻璃杯中的牛奶也空了。
她站起身,主动收拾碗筷:“我去洗碗。”
沈锐按住了她的手,笑:“闹呢,都几点了,你第一节还有课,我先送你去学校,碗等我回来洗。”
的确不早了。
可白吃白住还不干活的话,怪不好意思的。
“要是觉得不好意思,就在夜里多多梦见我。”沈锐凑到她的耳边轻轻说。
“……我还能决定晚上梦见什么?”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白天多想想我的好,晚上自然就会梦见我了,如果没梦见的话,只能说明你对我沈大善人的感恩之心,不、够、诚。”
可是,她已经梦见了呢。
别墅离学校的距离开车仅七分钟,有一半的时间,温以宁都在望着窗外走神。
沈锐从后车镜里瞥见少女的脸,她昨晚做了一夜的梦,眼下浮现出淡淡的青,嘴唇也没什么血色。
他收养的流浪猫,好像有点忧郁呢。
主人应该多喂点好的,补一补才行。
劳斯莱斯稳稳地停在了马路边,温以宁回过神来,想要下车。
“等等。”喊住了她,沈锐摊开掌心,“钥匙拿着。”
温以宁:?
“别墅的钥匙,拿好了。”沈锐轻轻一掷,钥匙滑进了她的口袋。
钥匙没什么分量,温以宁却觉得口袋里塞了一块巨石。
脑海中忽地飘来孟嘉的那句,她是不是傍大款了。
当时觉得很生气,现在看来,好像是。
见少女面露迷茫,沈锐温声说:“我不是居无定所,无家可归,你也不是,如果在宿舍住得不开心,欢迎来沈大善人的流浪猫救助站,保准给你喂得白白胖胖的。”
他好像真把她当小动物了。
逗猫似的,轻轻勾了一下她的脸。
被勾过的地方烫了起来,温以宁的眼里弥漫着雾气,嘴唇蓄力似的抿着。
原来他什么都猜到了。
她在宿舍遇见了烦心事,却把气撒在了他的身上,他带她回家,很早起来给她做饭,现在还把家钥匙给了她,告诉她不开心随时都可以来。
“沈锐。”
“嗯?”
温以宁伸出手,沈锐以为她要牵他的手,还把手往出递了递,没想到她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会努力的!”
“……”
画风不对劲,沈锐缩回了自己那只多余的手。
温以宁离开后,沈锐琢磨了片刻,点开度娘搜索:爱情和革命友谊的区别。
网页马上就要加载出来了,沈锐又突然锁了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