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敢翘课,要不是那个姓温的盯着我不放,我早就要好好地教训教训你们了!”
周风不住地往后退,急声说:“老师,都是我的错,您打就打我好了,别打小琦。”
高洁没有理会他,径直取了教鞭,那是一根粗/长的荆条,握着都觉得磨手,何况是打在孩子细嫩的肌肤上。
小琦的眼底涌出泪水,她攥紧了周风的衬衣衣角,缓缓往边上靠。
边上立着一个矮柜,柜上放置着小型鱼缸。一条德萨斯罗汉鱼刚刚吞吃掉了同缸的小鱼,肚子鼓鼓着,一对黑漆漆没有光泽的眼珠默默地盯着缸外的危险。
温以宁附在门边,仔细着里边的动静:“要不要进去,万一受伤了……”
“再等一等,”沈锐安抚道,“我们要拿到切实的证据。”
“好,我也是紧张了。”
他们就在门外,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恍神的功夫,轰然一声响。
温以宁和沈锐对视了一眼,立刻冲了进去。
“周风!”
“小琦!”
满地的水,混杂着碎玻璃。
罗汉鱼嗅到了血腥气,向旁边的庞然大物扑去,鱼身黏在了高洁的脸上,血从额头处留了出来,比罗汉鱼的鳞片还要鲜红。
周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温以宁怕他被玻璃扎到,忙一把将他捞了起来:“发什么事了?”
小琦低头依次看了看自己的左右手,像是按了暂停键,沉默了两秒。
“我杀死了……高老师,我杀死了高老师呢。”
她的脸上露出微笑,眼泪却簌簌地流。
那一刻,温以宁无比地后悔。
半个月后。
高洁出院了,她只是轻微的脑震荡,就赖在医院半个多月,因为体罚学生的行为曝光,她被孤儿院移除在外——走出医院的下一刻,又要走进监狱了。
她到最后一刻也不明白自己究竟哪里错了。
孤儿院请来了一批心理健康的老师,为孩子们做心理疏导。
温以宁格外关注着小琦,那件事发生之后,小琦好像变得沉默寡言了,除了周风谁都不理,就连沈锐那张颠倒众生的脸,都刷不出存在感。
意外的是,温以宁临走的时候,小琦叫住了她。
“温老师。”
“嗯?”
“第一次上课的时候,您问我,以后想干什么,我当时不知道,但是我现在知道了。我要好好念书,以后像您一样,当一名好老师。”
小女孩穿着学校的校服,红领巾系得整整齐齐的,笑起来脸颊上有两个梨涡。
温以宁看着她,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若干年后的小琦。
沈锐拍了拍周风:“小子,你呢?”
周风咧嘴一笑:“我以后要当警察,保护小琦!”说着耍了一套猴拳。
“有志气。”沈锐赞道。
二人向李院长作别,李院长没有挽留,她将一位老教师留下的教案送给了温以宁,温以宁万分感谢。
李院长笑着说:“我小时候,时常玩老师同学的游戏,只当它是一场游戏,老师掌握着最高权威,直到我长大了,真真管了一帮熊孩子,才明白啊,老师是弓着身子在教书。”
“弓着身子,在教书?”
李院长微笑:“关心则乱,弓着身子,才能把心藏起来。”
从院长办公室走出来,温以宁摸着胸膛,心事重重似的,沈锐捏了个响指:“说什么了?”
温以宁摇头。
沈锐也没再追问,他们并肩走着,沿途的花儿都开了,各有各的娇嫩,他摘了几朵,想编个花环给她戴。
温以宁遽然停住脚步:“沈锐。”
“在呢。”
“你理不理解,什么是把心藏起来?”
沈锐把花环套在手上,腾出双手比了个心,又比了个“藏”的手势。
“你不要闹,李院长她对我说,教书要弓着身子教,把心藏起来,我不大理解她的意思。”
沈锐眼弯勾起好看的弧度,把手腕上的花环取下来,戴在温以宁的头上:“她是怕这件事给你留下心理阴影,她小瞧你啦。”
“我不怕的,但我怕会给小琦留下心理阴影。”
“这个嘛,没有人的童年是百分百无忧无虑,你要允许那百分之一的存在。你站在南方看是阴影,站在北方看,说不定就是光影。”
清风吹过,浅粉色的花瓣落在温以宁的肩头。
她披散着长发,暖橘色的连衣裙随风荡起好看的弧度,略带忧郁的眼睛里含着星光,沈锐不自觉地唇角上扬:“走吧,不是说要带我回家见家长吗,人民教师不许耍赖。”
她噘嘴:“沈锐,见家长这个词,不是这么用的。”
“那要怎么用?”
温以宁掰着手指:“恋爱,见家长,结婚。”
沈锐弯了眉眼,毫无预兆地说了出来:“好啊,我们谈恋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