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入制毒地点采访似乎也不是那么困难了。
我一直跟在崔成泓老师身后,经历了重重关卡才到达核心地。
原先在电视里也难看见的场面就这样直接生硬地呈现在我眼前,未经加工的毒品,正在制作的工人,以及扛着机枪来回巡视的毒贩,
他们见了我这样稚嫩的东亚面孔很诧异,连忙要推我出去,说这里不安全。
采访很快结束,但我和崔成泓老师的面色却不太明朗。
在采访中我们得知在这里工作的人大多年纪与我相仿,且他们知道我是毕业没多久的大学生时,眼神里流露出艳羡的神情,让我觉得他们或许有自己难言的苦衷。
“还疼吗?”
我摇头,回到车上拿出电脑准备整理资料写报道。
“你说,硕珉要是知道你受伤了,会不会放下所有立马到你的身边啊?”
我以为老师是想让我放松心情,心跳仿佛落了一拍,但手指在键盘上敲击的动作不停:“以前会,现在不会。”
“为什么?”
“因为我们自三年前咖啡馆那次背道而驰以后,就不是一路人了。”
04
在F国驻地的这段时日我逐渐习惯了日夜颠倒的作息,时刻紧绷的神经以及胃里的翻江倒海。
我的皮肤也在长时间户外工作的影响下开始变得黝黑,我甚至不敢再看大学时期的照片,简直判若两人。
有次休假回家,连我的父母都险些没认出我。
F国政变经历了三年的斗争逐渐平息,仍是原先的政府掌权。
我们也决定收拾调整后正式回国工作。
回国的那天有很多人来送,其中有我在当地结识的一位五岁小女孩,她叫艾维。
她的家人因后期近乎无休止的内战都上了战场,却无一人平安归来,她因此成了孤儿,成了荒漠里的玫瑰。
在我准备办理登机手续时,艾维忽地叫住我,亲手给我戴上她做的花环。
艾维说在她的国家,花环是美好与祝福的化身,是这片残垣断壁唯一盛开的希望。
艾维希望我像花环一样,美丽圣洁且坚强。
在进安检口时,我抱了抱她,艾维用蹩脚的中文问:“姐姐,你们还会,来吗?”
我蹲下,抬手轻抚她的面庞,柔嫩似锦,浅浅一笑:“有机会的话,你可以来中国,我们在那里见吧,怎么样?”
艾维眸里有了亮光:“中国?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是外国吗?”
我颔首:“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不会有战争,不会有饥荒,是片人民安居乐业的净土。”
她闻言当即与我定下约定,等她长大,一定会来中国找我。
回国后我接受了一段时间的心理疏导,也因此没怎么去台里上班,只是在家里坐着写写新闻稿,实在有需要时才会出外景采访。
在亲戚朋友的聚会上,我也总是逃不过关于驻地记者的各种盘问,出现频率最高的问题还是“当时那枚子弹从你太阳穴略过的时候,如果出了意外要怎么办?”
我没有任何犹豫地回答道:“还能怎么办?死呗。”
他们又问,会不会后悔。
我答,不会,如果当时我没有成为记者才会觉得后悔。
这份工作让我增长了见识,世界不仅是和平的,也有明争暗斗与枪炮流弹,我自己也能很明显地感觉到心态上与从前也完全不同了,经历过生死,便能将除生死外的都置之度外。
至于世界是怎样的,得靠自己的双手双脚去探索,别人口中的世界终究是别人的。
又过了几个月,台里发了任务,让崔成泓老师带着我回F国做政变后重建的采访。
再次踏上F国的土地时,空气不再紧绷,而是轻松肆意,变得有生命力起来。
有几个月没见,大使馆的工作人员好像换了一批。
路上,他们介绍说因为F国临海,因此重建时将大半重心放于航海与造船,如今虽算不上是世界顶尖,却也在一定范围内小有名气了。
“造船业想要快速发展起来也不容易呢,政府人员也辛苦了。”
我的话语却被工作人员反驳:“不是哦,这次重建的进度比政府预计要快很多。说来也奇怪,A国一个很厉害的造船公司在前几年政变的时候就来这里投资发展了,原本是规模很小的船舶租赁,后面越做越大,算是这次经济恢复的功臣。”
A国......
闻言我与崔成泓老师相视一笑,工作人员也试图带我们去公司看看,这原也是我们此次来的主要任务,也没拒绝。
我仍时刻谨记这刚来这里时在路边吐得狼狈的模样,在到达目的地前不肯吃一口东西。
工作人员见状还笑我,说那位A国来的大善人前段时间就组织修了公路,如今只有在F国极为偏远的边缘地带尚未开启工程,其余的地方都已经有了公路,不再是从前坑坑洼洼的泥土路了,汽车行驶起来自然也不会像从前那般颠簸。
我也不禁好奇起来,对F国重建做出巨大贡献的大善人,究竟长着怎样的一副面孔。
“艾维呢?我这次回来还给她带了礼物。”
工作人员说她在,并且艾维已经被他国无法生育的富豪夫妇领养,等F国重建结束,她就要去养父母那边生活了。
“她已经那么大了,去了那边能适应吗?”我调整好坐姿准备睡一会儿,脑海里浮现了艾维笑起来时的天使面庞,“我记得我第一次遇到她的时候,她可是个爱哭鬼。”
在被炮火轰炸碎裂的废墟里第一次发现艾维时,她便死死抱住我,哭个不停,半边袖子几乎都被眼泪浸湿。
上车没多久我就睡着了,是被崔成泓老师叫醒的。
车辆停在港口,我还没下车,仅仅是透过车窗就看见艾维明媚的身影,于是我忙不迭地下车,从车后备箱拿出给她我亲手做的绒布娃娃。
“艾维!”
我朝她招手,艾维听见声音后兴奋地寻找声音的来源,搜寻一圈最终视线落在我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