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子”。
俞千语脑中突然浮现出这张莫名奇妙的纸条。
“二十七号”不是邵一帆,而是眼前这个毫不掩饰对自己的厌恶之情的少年。
可她的记忆里没有他给自己递出纸条的画面。
线索中断在此处,她对自己唯一拥有的实体证据束手无策。
总归……他可能会知道点什么。
作为回忆中和她在庆祝舞会上切实见过面的人,俞千语不得不给他分出一丝希望。
就算再讨厌自己,礼貌地问问,他也会说些什么的吧。
系统出现以来,俞千语内心从未如此纠结过。
她的手仍搭在门把上,在这思考的过程中,无意识地推动了一下铁门。
长期使用的合页上带了些锈迹,尽管只是轻轻的一道“咯吱”声,在寂静的夜色下却像是被放大了无数倍。
两个人都无法再假装自己没有注意到对方的存在。
许星越撑在颊侧的手掌微微动了下,与此同时,俞千语下定决心般迈出门槛,在他回首看来时抢先开口。
“你好。”
她控制着语气,内心十成地不确定。
虽然已经见过几次面,但她并不知道对方是否记得自己,也不知道该以什么立场和他相处。
因着徐心砚那个离谱的赌约,她曾经间接地接收到过很多许星越的消息,但其实两人在现实生活中并不认识,连擦肩而过的陌生人都算不上。
这种感觉并不好受。
她明明清楚他的许多事情,却和他隔着鸿沟,更别提对方还总是无缘无故地表达出对她的厌烦。
听到她的问好,许星越回头的动作停住。
他似乎并没有意料到她会这样开场,一时没有应声,只是略带烦闷地眯了眯眼。
他就这样半侧着头,俞千语能看到他的侧颜,以及不知落在远处哪个地方的目光。
她竭力遏制住自己想要退回门内的冲动,安静地掩上铁门,落座在他所在台阶的另一端。
“我叫俞千语,和你同级。”不知该如何把话题转向庆祝舞会上发生的一切,俞千语思忖了下,谨慎地从自我介绍开始。
许星越没看她,冷淡地搭腔:“有事说事。”
不出所料是冷硬又不配合的态度,俞千语默了默,似乎知道他都是怎么把那些难缠的追求者赶跑的了。
对接下来要说出口的话没什么信心,她目光在反射着碎光的湖面上飘动了下,尔后转头看向许星越。
她视线描摹过他高挺的鼻梁,转而落在他后脑翘起的几根碎发上。
依稀记得刚入学时他染得那头抓眼的红发,无论走到哪里都足够引人注目。
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染回了黑发,但还能从发尾隐隐看出些发红的痕迹。
“我想和你确认一下,”俞千语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庆祝舞会那晚,我有没有做一些奇怪的事情。”
闻言,许星越转过头来。
俞千语瞬间紧张,咬了咬下唇,短促地补充:“我,对你做的。”
每个人在听到她这个问题后都会有片刻沉默。
许星越的沉默显得尤其长。
许久之后,他冷不防低声笑了下。这笑转瞬即逝,比起愉悦,嘲讽的意味更多。
“这就是你之前一直缠着一帆的理由?”他扯了扯唇角,语调轻慢,“我说啊,不要指望别人会对你搞砸的事情负责。”
俞千语面上空白了一瞬,很快领会到他话中的指责。
指责明明是她忘掉了一切,现在又试图通过他人拼凑真相。
这确实不太负责任,但俞千语想了想,也并不觉得愧疚。
她本就是个不想被任何规则束缚的人——无论是小说世界的,还是他人关系的——若不是为了达成逃离剧情的目标,这个美好的夜晚或许只是她生活中一个小小的插曲。
她本来就不是一个喜欢负责任的人。
这样想着,她倒是有底气了许多。
“没必要说这些,”吞了吞唾沫,她盯着对方半垂的眼眸,一字一句问道,“我只想知道,那张纸条,是不是你写的?”
子弹脱靶,俞千语心中其实一点底都没有。
真的会是他吗?
她不由得怀疑,那个夜晚的美好回忆,会是来自现在同她进行着并不愉快的谈话的许星越吗?
她迫切地想要得到答案。
直球抛出,许星越眼睫快速眨了几下,下颚变得紧绷。
他随意抓了把额前的乱发,偏着头不作声,像个闹着脾气不愿意好好沟通的小孩,始终躲避着俞千语的目光。
俞千语能看他干净清瘦的下颌线,还有被风扬起、飘在空中的几根略长的头发。
心口有种膨胀欲出的奇怪感觉,她想起许久之前,下课的人流将她冲到他身后,于是她得以凑巧听到他朋友八卦的提问。
“喂,许星越,你到底喜不喜欢最近疯狂追你的那个女生?”
她胸口一跳,知道这肯定是在说徐心砚 ,赶忙紧张地竖起耳朵。
但她没有等到他的回答,许星越只是扫了那人一眼,然后面色淡淡地偏过头——
同现在一样。
大礼堂周边的射灯从身后远远找过来,变换的霓虹打在漆黑的湖面,浅光交错,像在放映一场陌生的电影。
凉风拂动湖畔种植的绿植,粗壮的树木向上伸展着,圆月躲在茂密的枝桠后,远处传来忽大忽小的蝉鸣。
一阵风吹过,路边几棵大树发出“簌簌“的响声,许星越身上清冽的味道顺着风被带进俞千语的鼻腔——
是那种在走廊上擦肩而过,偶然闻到的有些距离感又让人忍不住回过头的味道。
之前无数次陪着徐心砚假装在走廊上偶遇对方,那时候他的身上也散发着同样的好闻的味道。
还是同一款洗衣液,俞千语默默地想。
许星越长久的沉默着,在蝉声不知道响到第几次的时候,他突然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