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我骂你有用吗?”哈兰德大概从未对谁说过这样的话,此刻有几分别扭地说道,“我们是家人,阿芙拉,你要学会开口,或许很多事你不用自己承担。”
“我知道的。”阿芙拉嘴上答应,实际上并不会考虑他的提议。
如果以后哈兰德和杰西卡都进入魔法部工作,她肯定要尽量设法避免让他们和里德尔扯上关系。至于忒修斯,当他选择站在邓布利多那一边时,他就已经被卷进来了——当然,说她是自私也好,就当这是她最后的一点私心吧。
阿芙拉自认私心不多,除了亲友,就是她对里德尔的感情。事到如今,她不打算再回避自己的内心,然后她发现,坦然接受这一点后反而能好过很多——如果这种感情无法消失,那就让它待在那里好了,如同伏流之水,自然而然。可惜她不能做知行合一的人。
两人算是以这场谈话为契机和解。
回到学校后,阿芙拉便按部就班参加考试,之后静待圣诞节到来。
大概是人人都想过个好节,盖勒特的审判结果在圣诞之前就公之于众——和她知道的一样,他将终身囚禁于纽蒙迦德。
如今落成这个结局,阿芙拉心情很复杂。她早就提醒过盖勒特,是他自己不信。可阿芙拉其实也预料到事情走向——以他的性格,当然不会轻信她那种毫无根据的“预言”,而盖勒特要是真的成了二战中的胜者,那时的烂摊子毫无疑问没人收拾得了。
如果把这段经历写成故事,阿芙拉想,到此为止大概算得上“王子与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是看似完满的结束,也是一切不堪的开始。
寒假开始前,终极巫师考试的成绩就出来了。阿芙拉准备得太仓促,魔药学分数最高,草药学其次,除此以外有几门课程都没有拿到O,不过达到了合格线,因此她也不打算第二年再重考了。
到了这个时候,战争告一段落,大家纷纷都开始对将来的新生活展开畅想,阿芙拉感到自己和周围的同学格格不入。
她没有多余的精力应付魔法部的事务,也不想去圣芒戈和维尔塔宁抬头不见低头见,因此还是倾向于留在学校里。年轻教师经验不足,一般会先从助手和代课的工作开始做起,几年后通过考评转正。
由于阿芙拉今年打算回家过节,因此她打算就这事跟邓布利多聊两句——阿芒多年纪大了,有些力不从心,邓布利多则终于腾出了空,现在校内大半事务都已交给他代处理。
阿芙拉吃完晚饭找过去时,办公室里并没有人回应她的敲门。门扉上依旧浮动着福克斯展翅翱翔的画面,阿芙拉犹豫了一下,试着报出许久之前的口令。
她本不抱希望,但随着“卡达普尔”这串微微拗口的字音落地,办公室门居然真的打开了。
壁炉里的火烧得很旺,将每个角落都烘得温暖而明亮。福克斯懒懒地打着盹,邓布利多则站在二楼——由于书架太高,他用一段阶梯将地面抬上去,方便取阅那些心血来潮想要翻动的书籍。
“我不知道你在里面。”阿芙拉关上门说道。
邓布利多这才回过神,将手里的诗集放回原位:“是我走神了。坐吧,阿芙拉,你手边有些蜂蜜软糖和果冻——我刚从霍格莫德买的。”
办公桌上放着一只大大的透明罐子,里头装着半透明的方形蜂蜜软糖,被房间里的温度烘烤出甜蜜的焦香味。旁边的三个果冻罐头则没被动过,从外观看上去,它们的口味可能有点微妙。还有一只巧克力蛙已经被吃掉了,邓布利多抽到了自己的卡片——它被放在一边,上面的介绍已经被修改成最新内容,其中一行是“一九四四年击败黑巫师格林德沃”。
阿芙拉剥开一块蜂蜜软糖放入口中,没有再吃第二块,她觉得它太甜了。
邓布利多走下来,和她闲谈了几句,继而询问了她的终极巫师考试成绩。阿芙拉也就顺着话说下去,表示毕业后想继续留在学校,给霍拉斯或斯普劳特做助手都可以,邓布利多没有反对,并答应下学期会和阿芒多沟通此事。
那些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了,但邓布利多看上去依旧很疲惫。他比前段时间更瘦了,仿佛几个月里长出了很多新的白头发,看书时则开始佩戴那副半月形的眼镜,和阿芙拉说话时便将眼镜取下来。
她在桌前站了一会,看到一张被涂写过的纸,上面的内容像是作业。
“这是什么?”阿芙拉问。
“看我,最近记性总是很差。”邓布利多拍拍脑袋道,“麦格在统合各门课程的寒假作业,好在你们离校以前给各年级分发下去,我答应今晚要带给她的。”
阿芙拉主动说:“我去吧,反正我今晚也没事。”
邓布利多摆摆手,拈起那张纸往外走:“不了,我在房间里待了一整天,也该出去活动活动了。”
他穿得很单薄,阿芙拉忙将椅背上的外套递给他:“外面还是有些冷的。”
于是,他又返回来将外套穿上。
“邓布利多——”阿芙拉看着那道过于瘦削的背影,忍不住再次叫住他。
邓布利多回头。
“有什么我能帮你的吗?”阿芙拉问。
他思忖道:“明天我会回趟老家看望一位亲人——如果她还愿意认我为亲人的话。你要是打算在学校多留几天,就帮我照看下福克斯,再顺手浇浇花吧。”
“好的。”她点点头,目送邓布利多离开后将视线移到窗台上。
那株被烧过的卡达普尔花经过悉心照料,已经活了过来。只是它的花苞紧紧闭合着,谁也不知道下一次开放是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