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来和我争抢东西,我叫人揍了他也是在理,他若是死了,那也是他的造化。”
宝钗被这番话又勾起火气来,“你这般轻视人命,爹爹在天之灵知道了,定不能饶恕你的。今日是爹爹的忌日,你昨夜又去哪里了,你难道不知道羞愧吗!”
薛蟠看着这个年纪不大却老成世故的妹妹,心里反倒不服气,“自古都是哥哥教育妹妹,咱家怎么就颠倒过来了?你不必操心,在家里好好做大小姐岂不好?”
“我也不想操心,可是你这样......”
“打住,打住,我只是来知会你一声,我已经叫人去你院子把人找出来了。”
宝钗气得站了起来,“我未允许,你怎能......我回头去和妈讲!”
薛蟠正想笑她,忽听有人来报,外头来了几个人,说两个面生的人,来找大爷讨丫鬟。
薛蟠从鼻孔里冒出一声笑,“叫齐我们的人来,我看看是他们的骨头硬,还是我们的拳头厉害!”
宝钗急忙拉住他,“你别动,今天是爹爹的忌日,妈现在伤心得倒在床上,你还想惹事?让我去应对就好......”
“好妹妹,这不是你能管的。”
说罢薛蟠就像一阵风一样出去了。宝钗的心咚咚地跳,回头吩咐丫鬟,“别叫太太知道。”
黛玉和孟子川带着冯家的老奴和那张契约上门,说明来意后连门都没能进,站在外头干晒太阳。
孟子川揩了揩额头的汗,“怪道薛家现在是个落魄皇商,连这点礼数都不讲,可惜祖上还是中书舍人呢!”
黛玉递给他一条浸过冰水的布巾,漫不经心地摇着扇子。
他原本答应了父亲不去抛头露面,这件事只要叫下人来处理就好,偏生冥冥中有一股力量,引诱着他出发。
黛玉抬头打量这座府邸,薛家乃金陵四大家族之一,族里从商的人多,府邸也修建得格外气派,镶金带彩,但远远往里头瞧,却发现人分外少,倒显得寂寥。
“我们大爷来啦!”“大爷来啦!”
家丁们的叫声像树林嘈杂的猿叫,黛玉长指一握,把折扇收了起来,眼眸寒光一闪。
薛蟠比他想像中要瘦弱一些,但脸上横肉不少,生生把眼睛给挤小了。
他先认出了冯家的老奴,“你这老东西,不去给你家主子上坟,倒来这里打秋风。怎么?没钱给你家主子买棺材?”
那老人家气得手指颤抖,颤巍巍地拿出手中的契约,“我原不想来这个晦气的地方,你强抢我家少爷定下的丫鬟,这契纸上盖着官府大印,你速速还回来!”
薛蟠哈哈大笑,带着后面的家丁也大笑起来,十分刺耳。
“就算有官府大印又如何?那府衙大堂还是我家开的呢!你知道我舅舅是谁吗?你知道我姨妈家在哪里吗?”
他对着那老奴“呸”了一口,上前要夺那张契纸。
可惜手还没伸长,就被一只玉手拧住了手腕,猛地一转。
“啊啊啊”,薛蟠痛叫出声,脸上的肉挤成奇怪的模样。
是黛玉擒住了他,声音凛若寒风,“你也算是大家族的公子哥,难道不懂得尊敬老人吗?”
那些家丁“呼啦”一声全冲上来,黛玉的手腕一翻,袖子里抖出一把小刀,架在了薛蟠的脖子上。
薛蟠活到现在,还没有敢对他动武,更别说拿刀架在他脖子上。
“你大胆......你知道我是谁吗?我的舅舅是京营节度使,我的姨父是工部员外郎......”
黛玉冷笑一声,不理那哇哇叫的薛蟠,对着那些搞不清状况的家丁喝道:“把那个丫鬟交出来,换你们少爷无事。不然......”
雪白的刀刃逼近了脖颈,薛蟠吓得眼泪都掉出来了。
有人掉头往里跑,孟子川微微倾向黛玉,附在耳边说道:“啥时候带的刀,这要是惹出事来,你父亲会训你吗?”
黛玉微微一笑,“不会有事的。”
宝钗听说薛蟠被人劫持,心头一乱,外面这人是什么来头?
她顾不上什么,拿过一个帷帽带上,就匆忙过来。
赶来的时候就看见薛蟠像一个乌龟一样趴在地上,一个白衣胜雪剑眉星目的少年郎用膝盖顶住他的后背,把刀随意贴近薛蟠的后颈。
“那个丫鬟随后就会送来,你且先放开他。”
黛玉看见一个带着帷帽的姑娘家出来,心里微微惊讶。
姑娘家穿着简素,但柔顺的衣料足见华贵,皓腕处戴着一个色泽好的翡翠镯子。
黛玉的声音稍稍放平一些:“我们要当面见到,并且让冯家的仆人确认后,方能放了他。”
场面一时僵持,宝钗想了一会儿,声调轻柔,“天气燥热,二位上门来,岂能不让进门。不如移步厅中仔细商议,也好让我们不失礼数。”
黛玉还没开口,孟子川就先笑,“姑娘,你这话说的,难道把我们当傻子吗?我们站在外头,你家大爷就迫不及待领着一帮家丁要大打出手了,若是进去里头,可能无声无息就被了断了吧。”
宝钗脸色一沉,回头叫了一个婆子,对着冯家老奴说道:“老人家,你可认得这位妈妈?”
老人家睁大眼睛看了看,向孟子川和黛玉说道:“这位妈妈是那日给我家少爷送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