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府府门开启一刻,温御拿捏好情绪,捂着胸口,仿佛得了大病一样踉跄着跑进去,管家没拦住但也没叫人。 刚刚自家军师有吩咐,若温御来,不必通报。 从前院到后宅,温御一直保持踉跄姿势,直至跑到战幕面前。 后堂内,战幕正在喝茶。 茶温,显然沏的时间有一会儿了。 确切说,是在他得到温御跟顾寒在魏王府门外大打出手时,叫人沏的。 “战哥!我被人欺负了,你得替我做主——” 温御入后堂,直接双膝跪地扑到战幕怀里。 “温侯啊,你这个动作仿佛是在哭丧,不过也是,本军师活着的时候你多卖卖力气,我还看得到,午夜梦回还能惦记着你,等本军师死了……”战幕不为所动,一手端茶,另一只手搭在太师椅的扶手上,双眼平视前方,面无表情。 或者说,看不出表情。 几十年损友,温御何尝不知道这老头没有拍肩安慰他,已是生气,说这种诅咒的话,怕是要发飙,“战哥,你不会死。” 战幕冷笑,垂眼看向温御一脸虔诚的老脸,“所以温侯要努力啊。” 温御,“……战哥,我觉得,你可能是误会我了。” “说说看。”战幕依旧端着茶杯,杯里装着水。 温御知道,那水,甚至那个茶杯能不能落到他头顶,全靠他接下来怎么编,“宛儿被顾琉璃欺负的事,战哥是不是知道?” 一句话,扭转乾坤。 战幕微怔,皱了皱眉,“这就是温侯给本军师的解释?” 温御不傻,他才不会跪在那里等着战幕下黑手,“这个解释战哥是有什么不满意?” 眼见温御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自己,战幕眉头皱的更深,“这是两件事!” “顾琉璃是不是太子妃,温弦是不是你画堂的人,公孙斐那就是个钱串子!他们三个加在一起欺负我宛儿的事我不是不知道,我只是帮不到。”温御倒也直白,“我没钱。” 战幕举着茶杯,冷冷看着他,“继续说。” “我虽然没有钱,但好在我有本事,我斗不过公孙斐,我还斗不过顾寒?本侯在先帝那里耍无赖的时候,顾寒还在兢兢业业当他那个小小旗牌官。” “温御,你敢发誓,你去打顾寒,不是在帮萧臣?”战幕岂会被温御唬弄过去。 “我敢发誓!” 砰—— 战幕重重落杯,目色如冰,眼睛里透出的深黑目光让人觉得心颤。 他开口,声音沙哑,“温御,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别骗我。” 可温御知道,战幕若想动谁,根本不会给那人机会。 “只要战哥让顾琉璃跟温弦别欺负我家宛儿,我便不找顾寒麻烦。”温御一改讨好脸色,道出自己所谓的底线。 他不怕战幕答应,因为就算顾琉璃不找宛儿麻烦,宛儿也一定会跟顾琉璃扛上,这个时候,各方阵营已经非常明显了。 温御心里比谁都清楚,战幕之所以没朝御南侯府动手,甚至于爱屋及乌,他对萧臣亦未动用非常手段,皆因早些年他们一起走过的日子,建立起来的过命交情。 这份感情超越亲情,如果不是先帝密令,他或许会因为战幕而替太子做些事,就像这些年,战幕从未找过他,又何尝不是保护。 说他们惺惺相惜都是玷污,他们生死不弃。 所以说弄人的不是天意,是先帝。 温御不打算告诉战幕密令的事,他开不了口。 “温御。” “我在。” “本军师辅佐太子十数年,多为怀柔之术,从未真正赶尽杀绝,不是我不能,这个你知道。” 战幕神色中没有了刚刚那样的戾气,却隐隐多出一种深沉跟异于寻常的冷静,“如果不是因为你,我有无数种手段可以让萧臣去到封地,甚至离开大周,而不是容他在皇城里兴风作浪。” “战哥……” “别跟我说你与萧臣没关系,温宛干的那些事你当本军师不知?”战幕打断温御,“孩子小我不与她计较,你得庆幸出手的是顾琉璃跟温弦,而不是我。” 温御无可辩驳,“今晨你因何找顾寒的麻烦我看在眼里,心里明白,也清楚,甚至于自萧臣从朔城回来之后,你明里暗里帮了他多少,我都知道,温御。” “我在。” “你帮扶萧臣不是不行,但别太入戏。”温御尚且能看穿战幕,如战幕这般经历两朝,辅佐三代君王太子的谋士,如何看不透温御? 温御低头,深吸了一口气,“战哥你想要一个答案是不是?” 战幕看着温御,没有说话。 “那你等等……” 战幕那张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冷下来,攥着茶杯的手紧了紧。 “战哥冷静,听我往下解释(狡辩)。”温御知道那茶杯已经跃跃欲试了,“帮不帮萧臣不重要,重要的是狄翼。” “为何?” “同为武将,我想知道答案。” “同为武将,你应该知道,就算狄翼利用了檀牧,那也无可厚非。” 温御看着战幕,“不是这个答案。” “那是什么?” “等案子结束。”温御像是说了一半的话,但他没有继续。 战幕沉默数息,想到了一件事,“三十几年前,狄翼一人包围敌军二百兵卒,将其全歼,你因不服故意夜探敌营,结果被对方大将扒了衣服裤子吊起来鼓舞士气,本军师花了好大气力才救你回来,后来总有人拿这两件事把你跟狄翼搁在一起讨论,你莫不是,记着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