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起身对着林霍尧打手语,眼神里带着不容忽视的坚定。
“阿爹,我要同顾承洲悔婚,他并非我的良人。”
林霍尧和顾承洲倏地变了脸色。
前厅里一阵沉默,不知过了多久,林霍尧问道:“为何?”
“我不喜欢顾承洲了,我想要退婚。”林衔玉放下手,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林霍尧,希望他能松口答应。
“婚姻大事岂能当作儿戏!这婚当初是你求来的,现在说退就退,你让我的脸往哪搁?你姑娘家的名声该如何?承洲又该是如何!?”林霍尧将茶盏重重摔在木桌上。
林衔玉没有反驳,她也没法反驳。
顾承洲和林衔玉一样,母亲早逝,两人的父亲同为战友,某次战役中,顾承洲的父亲为救林霍尧而死,顾家无人,只留下不懂人世的独子顾承洲。
林霍尧对故友是深深愧疚的,他将顾承洲养在膝下,视如己出般对待顾承洲。
林衔玉初见顾承洲时便被他迷了眼,像个小尾巴一样成天跟在他身后,甩都甩不掉。
再长大些,她暗自发誓非顾承洲不嫁,便厚着脸皮央求父亲给自己和顾承洲做媒,当时顾承洲满脸通红地答应了,比林衔玉这个姑娘还要羞涩。
林衔玉及笄后,二人正式定亲。
于情于理,林衔玉着实没有资格退亲。
林霍尧见她不卑不亢的模样,心里窝火:“去祖祠跪着。”
林衔玉依言,微微欠身后退出前厅,自始至终目光不曾看过顾承洲分毫。
顾承洲望着林衔玉渐渐离去背影,失神地喃喃道:“萋萋......为何......为何......”
祖祠里摆满了牌位,点了许多蜡烛,也依旧是冷森森的。
林衔玉知道,父亲是真的生气了。
林霍尧只有她一个孩子,可所谓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掉了,很不得把天上的星星都摘给她。即使她做错事,也只是不轻不重地训几句,极少有红脸的时候,更没有过让她跪祖祠。
林衔玉揉揉酸疼的膝盖,无声叹了一口气,事到如今,都是她自己作的。
身后有脚步声响起,接着肩上一重。不用看也知道来人是谁。
顾承洲替她系好披风,给众牌位上了香。他蹲下身,与林衔玉平视着。
“萋萋为何不肯嫁我?给我一个理由好不好?还是我哪里做得不好,你告诉我我都改好不好?”
林衔玉正视着顾承洲的眼睛,手上解释:“顾承洲,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需要任何理由,只单纯地不喜欢你了。孩童之言不可当真,当初年少无知,我为我的鲁莽向你道歉。况且,以你的家世,我不认为你能配得上我。”
顾承洲一愣。
烛火燃烧的噼啪声在寂静的祖祠里显得格外清晰。
顾承洲喉结滚动,声音干涩:“你一句‘孩童之言不必当真’,又是否想过我的感受呢?从军数年,每每遇到危险,我都会拼尽全力活着,即使下了地狱,我也要爬上来的,因为我的萋萋在家里等我,我要十里红妆地迎娶她。
“萋萋,我自知身份低微配不上你,我可以替你去挣诰命,只是你再等等我,给我一些时间好不好……”
林衔玉抬手打断:“说再多也没有任何意义,我只希望我们桥归桥,路归路。”
顾承洲眼眶猩红,紧握成拳的双手微微颤抖。
林衔玉的胸口泛起丝丝缕缕的钝痛,她别过眼,不再看顾承洲。
“好,如萋萋所愿。”顾承洲离开时步子踉跄,险些摔倒。
到底是唯一的心肝,林霍尧也舍不得多罚,没过多久便叫人传话让林衔玉早些歇息。
第二日一早,顾承洲便带来了婚书和信物。
林霍尧连连叹气,觉得自己愧对顾家,免不了对林衔玉一顿数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