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黄昏,整个天空都在微微的醉意中,七月的天色,哪怕黄昏都是清透的,脆兰泛起火烧云,空气平滑地进入胸腔,呼吸带着天空遗留的余味。
云霞成绮,鹿呦手提行李箱,着装简练体闲,下飞机后她在南淮机场用心地看了好半响。
“咔嚓,咔嚓。”鹿呦拿出相机随意拍下后放进背包里,踩着舒适的运动鞋裹挟着人流款步往机场出站口走,每走一步,心就沉一分,她不知道自己的心情是怎么样的,甚至都还没有想好未来每一步的规划。
--路口旁
鹿呦环顾四周,视线渐渐落在一处人流较为稀少的公路旁边,她迈步走去,行李箱与地面摩擦发出响声。
她倚着及腰的箱子从背包里拿出手机滑了几下又熄屏,再度偏头再次好好地看了一眼附近,部分店面翻修重建,路道也翻新加固,就是那些走在马路上匆忙的人群不再是同一批,其实也没什么区别。
路边上时不时路过卖零嘴的小摊,求生计的小贩们吆喝着,鹿呦没有动,直直地看着地面上的车辆留下来的浅浅痕迹。
惆怅在阳光下肆虐,目光流转在少女的眉眼,稚气未脱,熟悉得陌生。
良久,一辆深黑色的私家车驶过来,在鹿呦面前缓缓停留了一下,鹿呦回神扫了一眼,没出声又垂下头,车也很快又开走了。
手掌心传来震动的触感,一阵又一阵,鹿呦回神低下头慢悠悠地扫了一眼来电,大脑恍然了一下还是按了接听键。
"呦呦啊,在哪呢,妈妈怎么没有看到你啊,今天回来穿的什么颜色的衣服啊?"
熟悉的语气袭来。
鹿呦没有说话只觉得陌生至极,手指犹豫了一下后直接挂断,手指在屏幕上滑动,飞快地操作着手机向刚刚来电的人发了定位,双眼便盯着界面发呆。
几分钟后,之前那辆途径过这里的车又返回来重新在鹿呦的面前停了下来,车门被打开,一位中年妇女从里面带着笑意快速走下车,女人脸颊白腻,双眉修长,看得出来保养的很好,身上的着装也是国内外都小有名气的牌子。
"呦呦啊,妈妈来帮你把箱子放到后备箱。"任敏踩着高跟鞋走过来,双手张开的动作像是要拥抱一下面前的女孩。
“不用了,我可以。”女孩语气淡漠且疏离,让任敏一怔没有动作,笑意僵硬。
鹿呦忽略了女人的动作,侧开身便自顾自地走向车尾,打开后备箱,双手使力往上一抬便放好了行李箱。
女孩关好后备箱转过身,第一次直视着面前端庄温婉的女人,而站在原地的任敏不知如何是好不自然地笑了笑后,打开了后座的车门,“呦呦,来,坐这儿,我们回家。”
鹿呦没有应。
任敏见没有声音,心里以为鹿呦不愿与她同坐在一起,忙说:"呦呦就坐后座来跟妈妈说会儿话吧,你出国这么久我还有好多好多话想跟你讲呢。"
鹿呦嗯了一声,她原本确实想坐在副驾驶位置的,不知情绪牵着走了还是母女关系间的亲情纽带在作祟,此刻她不想拒绝任敏,反而想离她再近些。
鹿呦取下肩上的背包双手环抱着上车后,才发现车内除了在驾驶位的一位中年大叔外还有一个靠在座椅上酣睡的小男孩,年纪不大兴许还在上幼儿园,模样乖巧。
时间齿轮缓缓转动,脑海中的记忆翻涌,鹿呦原本已经在机场调整好的情绪又开始“”奏效”,阵阵痛感涌上心头,弄的人眼眶泛红。
任敏紧跟鹿呦上车,关上车门后便招呼着开车的司机驱车回家,男孩似乎是被说话声吵醒了,双手揉着眼睛还带着刚睡醒软糯糯的嗓音,"妈妈,我们接到姐姐了吗?"
鹿呦听到响动侧头对上了一对湿漉漉的大眼睛,软乎乎又有型的小嘴和任敏确实有几分相似。
"然然醒啦,我们已经接到姐姐了哦,来,快叫姐姐。"任敏笑眯眯地哄着小男孩,一抬眼便对上了鹿呦冷淡的眼神,随即又慌乱地错开了。
“你就是我的姐姐吗!我是余涵然”男孩不认生,对着旁边的人语气很高兴,又带着几分惊奇。
鹿呦望着面前肉嘟嘟的小男孩露出了笑容,说不出是什么情绪,谈不上难过,也不至于是毫无波澜。
“我不是哦。”鹿呦慢慢地摇了摇头。
"可是妈妈说今天要来接姐姐回家,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你,但是你长的比相框上的照片还要好看耶。”
的确,十五六岁的鹿呦长得清秀又吸人眼球,笑意荡漾时圆润的鹅蛋脸很讨喜,使人感觉到很亲近,挺秀的鼻梁,淡红的双唇,一张娃娃脸却时常紧绷像是有着数不尽的忧愁烦扰。
余涵然像是没有听到满意的答复,跳下桌椅将鹿呦的手左晃右晃,用着小奶音撒娇,“不嘛不嘛!”
她愣愣地望着小男孩的动作,想起来自己小时候想要什么都是这样向父母撒娇,每次都有完美过关的自豪感在心里散开。
鹿呦倒是没想到会这样,轻轻地从身上拿开一双白嫩的小手,忍了一下,摸了摸小孩的头再次心平气和地说:"在某种角度上来说,我们确实有血缘关系,但是我们属于两个不同的家庭。"
说到这,小屁孩已经嘟着小嘴,不知怎的一下子就眼泪汪汪的,鹿呦轻皱了眉头,不知道为何第一次见面男孩就对她如此在意。
见状,任敏连忙抱着哭得越来越大声的小孩哄着,“然然能听得懂我们大人讲话时,我就会跟他讲你的事情,你虽然从来没有参与过他的生活,但这小子光看着你的照片就喜欢的不得了。”
“哦。”
鹿呦身子摞到车窗将安全带系好,晕乎乎的头抵着座椅,望着车顶上的天窗,蓝湛湛的天空褪去,云彩晕染上彩色,窗外高楼林立的大厦飞快从眼角掠过,不见踪影。
任敏抓紧问了一些家常话,鹿呦紧闭着眼睛扛着晕车带来的恶心感时不时回答几句,等车内声音消散,陷入沉默,她才沉沉坠入梦境。
梦里,她独自一人踽踽独行在熟悉的放学路上,在一切都亦真亦假,看不太清楚。
梦里的她,有着9岁以前一样的家,温馨又融洽,一向素面朝天的母亲不再是不施粉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