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天逸木然的站在原地,刚才快要炸裂的脑袋突然就不疼了,脑海中拼命对抗的那些记忆突然就握手言和了,看着眼前倒在血泊中叫自己天逸哥哥的羽青,此后种种都抵不过那个少女曾经的一个笑脸。
当了几年的傀儡,也不过是个穷途陌路助纣为虐的孤魂野鬼。
倘若那些痛苦的回忆击穿了他的信仰,而此时奄奄一息的羽青才真正让他精神坍塌。
“青儿……”
方天逸茫然的看着躺在那里的羽青,脸上更加惨白。他终于开了口,用曾经那最温柔最宠溺的声音轻轻喊道。
他闭了下眼睛,两行泪流进了心底,带来一阵阵绞痛。
她不能死!她绝不能死!
救救她,谁能救救她?
方天逸低下头,看着自己跳动的心脏。
他突然想起了姑姑给他的那卷经书,那时他一个人坐在那幽深的树顶,翻看到了最后。
那卷书看起来很是破旧,记载的好似都是些西域蛊术,唯有这最后的三页纸出奇的干净平整。
纸张的顶端本有三个字,可除了中间那个“心”字外,另外两个字都被墨渍遮去了。下面另附了两个字,曰,“魂祭”。
“以己之魂,筑他之魄。自绝经脉,聚灵天地。本源之力,剥离于心。”
方天逸淡淡的念着,这开头的简述让他很诧异,这世界上当真会有人去替别人死吗?
会。
方天逸苦笑了一下,缓缓抬起右手,贴近了自己的胸膛,那里跳动的早不是什么炙热的心,而是一块玷黑染污的腐肉。
他回忆不起,四年前那场大火为什么自己没有死,可是他清清楚楚的记得,在那无边的魑魅炼狱里,自己是如何修习,如何杀人。
认贼作主,为虎作伥。
这四年的时间里,唯一给他点温存的就是小院里的姑姑和那个与自己并肩的女子。
他以为自己只是这个世上被遗弃的孤魂野鬼,他被孤枭反反复复的灌输一种思想,就是这世上的人都不值得。
他杀啊杀啊,再没了自我和本心。
这条命,究竟还有何存活的意义?
而今他看着自己的“杰作”,看着自己亲手杀了记忆里最想念的人,他还有何不愿,替她去死?
方天逸看着生机渐失的羽青,他怕的只是来不及。
曾经的他以为自己这辈子只会当一个悬壶济世的医者,可是失去了回忆之后,他的天赋被发掘,他竟比任何人都适合修炼鬼宗的功法,而且他对那些极难的禁术有种天生的领悟力。
比如,魂祭。
他当然没有修炼过,可是他此时却觉得那魂祭之法出奇的简单。
方天逸细细回忆着那禁术的描述,手上汇聚了全部真气,在心脏跳动的间隙里,连封了四大奇穴,逆向推阻。
那些缭绕着黑气的修为又撕扯着天地之间的灵力,源源不绝的往他的胸腹而去。他感觉到自己心脏的绞痛,但是这痛他已分不清,是身体?还是他伤了自己最在意的人?亦或者是祭奠那已经消逝的自己?
血气回逆,经脉倒灌。
这些年他废寝忘食炼就的鬼宗秘法,顺着他的血肉飞速倒退而去,根基难筑,而毁基却是如此的容易。
不消片刻,他的神明内力瞬间干涸,真气溃散。
慢慢的,他的修为在心脏的入口凝聚,那承载着一个人全部修为的灵力凝成了一簇光华慢慢抽离,犹如活生生的剖筋抽骨,他疼的忍不住叫出声来,张开那偌大的黑袍,握紧了拳头,把那簇光逼出了自己的身体……
他疼的满头是汗,却始终没有放缓一下。然后他的头发一寸寸的变成灰白,连那张温润的脸都肉眼可见的凹陷了下去。
这是他的本源丹心,仿佛是一个承炼修为的墟鼎。以此融入将死之人的身体,如果这个身体接受,就可以使之短时间内修为大增或者以此续命,而被抽离的人会修为尽失,寿命无几。如同逆天改命,死生大忌。
“方天逸!你疯了!”
那边受伤的血魇闪现在他眼前,眼神里透着的都是无边的恨意和气愤。说着,她伸手就要去抢那簇本源丹心,却抓了个空。
本源离体,根本不受任何人的阻拦。
方天逸用尽最后的全部力量,把那簇光向羽青的身体推去。他看着那泛着幽幽绿光的本源,竟然痴痴的笑了笑,你看,他的心已经脏了,可是想去救她的丹心还是干净的啊!
羽青的呼吸已经慢慢弱了下去,紫月寒还是有些不甘心的拼命往她的心上灌输灵力。
他不相信,他救不回!
而在方天逸把本源丹心推向羽青的时候,紫月寒不明所以的想伸手去阻止,可是那簇光也掠过了他的双手,径直来到羽青中刀的心脏处,停留了一瞬,竟然神奇的没入了羽青的灵海中,而羽青的身体似乎很是熟悉这颗“心”上的味道。
没有被抗拒,那些灵力重新着陆般顺着她的奇经八脉扩散开去,仿佛润物细流,微弱的连接起了她本快要枯竭的心脉,然后她的身体微微颤动了一下,心脏竟然又开始微弱的搏动起来,鼻子里也有了气流呼吸。
另一边,方天逸的腿脚一软,单膝跪倒了地上,嘴里咳出了一大口血。血魇连忙想过去扶住他,他却抬手阻止了,然后他擦了一下嘴角,悠悠的抬起头,看着血魇的眼睛,
“原来,忘记过去的只是我一个人啊!昕瑶。”
血魇的手一下子停在了半空中,眼睛里有些涌动的泪光。
方天逸扭头看着羽青有了些生气的脸,眼角终于掉下了那滴泪。
吾生所愿,是你平安。
随后,方天逸费力的拿起琴,捡起了地上的刀,用力挑断了最后两根琴弦。
禁咒彻底消散,那些还在盲目行走的尸魃都一个个倒了下去,变成了一具具平静而冰凉的尸体,七七八八的散了一地。
紫月寒看着那簇光源没入了羽青身体,心里还在忐忑不安,没过一刻,他竟感觉到了羽青身上的温度正点点回暖。
可是他来不及细想,他只想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