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上原也已经是暗潮涌动。
两千人的军队进驻了上原,在这个人口还不足两万的小县城激起了不小的浪花。
“老头子,你说这些兵来咱们这小地方干什么?”
一个妇人在紧闭的门口扒着上面的小洞看着外面悄声问到旁边的汉子。
“没听说朝廷要在这做什么啊。难不成是有重犯在此?”
“什么重犯需要这么多人来抓?还有前几日那些江湖人,我总有点害怕,咱们这是不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要不,咱们跑吧?”
“跑?跑哪里去?都在这过半辈子了。朝廷的兵总也要讲道理吧?咱们手无寸铁老实本分的,咱们就在屋子里别出去。”
……
上原县东边一处安静的河边,几百士兵和一群看起来凶神恶煞的幕僚修士围着一个几丈高的奢华轿撵,静宁长公主坐在轿撵中间的长椅上闭目养神。
乔向阳走进来,拿着一张地图低头禀报,
“启禀长公主,前面往东再走三十里就是上原山了,我们这么大的阵仗,会不会打草惊蛇?”
静宁公主缓缓的睁开了那美丽修长的眼睛,命人拿过一件金丝的黄色绸缎披肩,站起来拢着袖子,说道,
“我们来的路上,每一处必经的路我都已经派了重兵把手,想跑,怕是没那么容易。”
“沿途见到许多江湖之士,也往上原方向,是不是消息泄露了?”
长公主抬了抬嘴角,说道,“老东西,以为这样就会令我束手?我就如他的意。”
正说着,有个守卫突然过来禀报,
“启禀长公主,莫邪宫夜宫主求见!”
长公主回过头,对着乔向阳笑了笑,说道,“泄密的来了。”
没多久,夜回天由白修推着,坐着轮椅进来了。
静宁背对着他,淡定的逗弄着笼子里的金丝雀。
夜回天低了低头,看了看自己废了的双腿,颤颤巍巍的从轮椅上滚落下去,半跪半趴的伏在地上,有些颤抖的说道,
“求公主开恩,放过我那不争气的儿子。”
静宁回过头来,脸上的诧异一瞬即逝,用手捂着嘴笑了笑,说道,
“你消息很快。本殿抓了他不过几日。说来也是稀奇!数月前,你儿子也是这般臣服于本殿,一心想要除掉你。如今,你竟要替他求情?”
夜回天没敢抬头,半拄着胳膊恳求的说道,
“臣,这辈子,于后嗣一事……再无指望。唯有这个不孝子,他……他不知天高地厚,年轻张狂,但是毕竟血气方刚,一时被儿女私情迷了心智,但他绝不敢觊觎素心诀。还望公主开恩,老臣,肝脑涂地,定为公主达成所愿。”
静宁居高临下眯着眼睛看着丑陋而又干瘪的夜回天,鼻子里冷哼了声,说道,
“年少张狂……自以为有了些钱财和傍身的功力,就想在我眼皮子底下坏我大事……”
静宁看着笼中过来寻食的鸟,笑着说道,“不过你儿子生就一副好皮囊……既然他不肯为我效命……我废了他一身武功,近身伺候我……也不错……”
静宁不知想起了什么,以手掩嘴,痴痴的笑了。
夜回天听了,眼睛里闪过一丝愤恨,可随即就手脚并用的往前爬了爬,使劲在地上捣着头,说道,
“谢公主开恩,谢公主不杀之恩!”
“不着急谢恩。你既然已经把消息放出去,我突然感觉以《素心诀》挟制那些小门小派,重新拉起一支与各大名门抗衡的江湖势力,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趴在地上的夜回天滴溜溜的转了转眼睛,忙应道,
“公主英明,臣也正有此意……”
静宁甩了下袖子,不耐的说道,
“行了,本殿乏了。你去联络那些江湖人,三日之后,我们上山。”
夜回天不停的磕着头,然后在白修的搀扶下,坐上轮椅出去了。
待转到没有人处时,他才紧紧的攥起了拳头,嘴里恶狠狠的说道,“疯妇!毒妇!终有一日,我定让你死在我手上……”
这晚的上原真是出奇的平静,平时走街串巷到处吆喝的声音都不见了,连家家户户的灯光似乎都熄的格外早,山间的秋虫“吱吱”的鸣着。
韩子默喝过一碗参汤,站在屋门口平静的看着山下的一片死寂和黑暗。
最近县上频繁出没些江湖人和官兵,他虽没有下山,但是负责下山采买的老马也跟他说了这些异样。他的心思略动,总觉得有些惴惴不安。
程江带了一件披风走了过来给韩子默批了,低声问道,
“师父,怎么了?看你这几日心神不宁。”
“江儿,六儿走了有几日了?”
“算起来也有十几日了吧,这会应该已经在中原境内了吧。”
“你有没有觉得这两日这上原有点不太平?”
“听老马说山下来了许多外乡人,有江湖人也有朝廷的,师父,不会是……”程江心里突然一跳。
“我感觉可能是冲着六儿来的。”
韩子默点了点头,又想了一下,回头看着程江说道,“江儿,门里的物事收拾的如何了?”
“师父放心,能带走的我都已经收拾差不多了。车驾都停在后山。小十他们几次问我,咱们要去哪……”
韩子默抬头看了看程江,叹了口气,“我……还是不能以实情相告,他们年纪还小……就说,咱们一起南下游历吧……尽快离开……避过这阵风头,紫月门应该会来接应。”
程江点了点头,然后就退出去了。
韩子默又站了一会,回了书房。
他坐在椅子里,突然又看见了那封让他夹在书卷中的信,像是一件搁置久了蒙尘的心事,在心里兜兜转转找不到宣泄的出口。他伸手把那两张纸抽了出来,抬头的“离君”二字又在他的心头颤了一颤。
眼下岁月安稳,韶华不复,他们还在这蹉跎光阴,韩子默突然觉得自己是有些矫情了。
想到这,韩子默那心里突然涌出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