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的那一刻,他就觉得内心狂跳如鼓,眼前一阵发白,
信使台从南到北,被摧毁二十七处,微元以上的大修被杀三十六人,一千白甲仅存三百余人。
莫邪宫三十几年的经营,他这半年对信使台的呕心沥血,一夜倾颓!
夜楚云的心里开始出现了巨大的恐慌,那种沉寂了快一年的压迫感再次袭来。
他曾以为只要他不再执着于那些见不得光的交易,本本分分,造福世人,他就可以摆脱掉那些枷锁,他以为他可以用自己的行为证明,他不想再受朝廷掌控。
可是,他似乎还没有逃离出去。
“是谁?到底是谁?”
夜楚云突然觉得胸口一阵血气上涌,他不停的喃喃自语道。而就在此时,船舱外却传来一阵喧哗。
有个七八岁的小乞丐突然闯到了他的船上,依云以为他只是想乞讨,就拿出一锭碎银子想打发他走。却没想到那个小男孩一下子撒泼打诨的躺在了船板之上,扬言要见他们主子。
夜楚云按下心头的疼痛,扶着胸口走了出来,那个小男孩脸上脏污一片,看见夜楚云他却一点都不害怕,他慢慢的站了起来,对着夜楚云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突然从怀里摸出了一块金色的令牌朝着夜楚云晃了晃。
夜楚云只是看了一眼那个令牌,就感觉浑身的血都凉了,那腰牌上是一个“静”字。
然后那小男孩突然咧开嘴,露出了满嘴的黄牙,幽幽的说道,
“身在樊笼,无人自由。”
夜楚云连同身后的荟姨瞬间都变了脸色,夜楚云猛然回头看了一眼荟姨,荟姨却是震惊的摇了摇头。
当夜楚云再回过头来的时候,那枚腰牌已经扔到了他的脚下。那个小男孩一个扎子跳下了湖,湖上只是涌起了一个大大的水泡就再也没了动静。
夜楚云捡起那枚腰牌,看着上面那个“静”字,五年前他以为已经与朝廷划清了界限,所以当年静宁公主赐的腰牌他早已销毁。可是如今这个……
荟姨似乎也意识到哪里不对,她忙的跑过来,跪在夜楚云的脚下,哭道,
“少爷,奴真的不知。当年的八个字是老宫主所授命,奴根本不知是何意思啊……”
夜楚云呆呆的握着那枚腰牌,嘴里缓缓的念道,
“身在樊笼,无人自由……难道我终身都得不到自由吗?”
冉孤舟是第二日的下午来到了夜楚云的画舫,夜楚云把自己关在房间已经一天一夜。
桑奎看见冉孤舟脸上一片阴云的闯进来,就想上前阻拦,冉孤舟却是突然出手,一把把桑奎掀到了一旁,然后恶狠狠的踢开了船舱的门。
夜楚云穿了一身黑色的绸衣,披头散发,赤着脚坐在地上,两眼一片血红。看见突然闯入的冉孤舟,夜楚云动了下眼珠,然后对着桑奎摆了摆手。
冉孤舟有些癫狂的跑了上来,对着夜楚云低吼道,
“白甲改营,改的是营生,可是能抹杀掉这三十几年世人的仇视吗?我苦心经营了十几年,我们就在暗处活了十几年,东躲西藏,如履薄冰。你……就为了摆脱掉你爹的阴影,让我们活在阳光下,你想干干净净当你的‘商宸’之圣。可事实呢?是你……亲手,把他们架上了刑架!”
夜楚云有些痛苦的闭上了眼,眼角一串眼泪滑落。
冉孤舟叹了口气,直起了身子,说道,“莫邪宫自投靠朝廷的那天起,所有的据点和人都打上了走卒的烙印,你以为,我们这种江湖人鄙弃又惧怕的组织因何存在那么久,那是因为我们本来就在这个樊笼中,我们每个人都是个行走的编码!大厦起,大厦倾,她注定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除非死,谁……也逃不掉……”
夜楚云却是睁大了眼睛,盯着冉孤舟问道,
“她?谁?”
冉孤舟低下头,一脸嘲弄的看着夜楚云,以及那枚在他脚边的令牌,轻笑,
“如果她那么容易死,这安王朝早就改朝换姓了!我跟了你父亲十几年,只知道一条,她的身边培养了很多死士和影子,杀了老宫主那是警告,而如今,如果我没猜错,她已经知道你……就是云沐官的主人了……”
夜楚云像是被一道雷劈在那里,他其实已经猜到了,只是还自欺欺人的不敢接受。
他喃喃道,“青儿说,亲手杀了她的。她的浮华殿确实已经消寂了……这些年,她也没有找过我……会不会是有人借势……”
冉孤舟垂着眼睛,继续说道,
“你是被自己的深情蒙蔽了双眼,这几年你的精力除了找那女子,何曾真正的去留意过?白甲改营,我劝过你,我以为你心中自有天平,看样子,是我高看你了。云沐官名声太过,早就引起了朝廷的注意,如今,她是在等你自己双手奉上!白甲被毁,我的心血也付诸东流,从今以后,我不再效命于你,你……好自为之吧。”
说着,冉孤舟就从腰间解下了那枚白甲令,冷冷的扔到了夜楚云的脚边,拂袖而去。
是夜,下起了倾盆大雨,那停在岸边的画舫随着波涛汹涌的风浪上下起伏。
夜楚云尚未从信使台被毁白甲折损大半的低落中走出来,而不到半月,分布于荒泽多处不算命脉的几个钱庄就先后被朝廷查封,贩卖到周边几族的部分马匹、石材等的商队也被劫了十几队,对方的动作又快又狠,根本来不及反应。
一封又一封鹰羽信接踵而至,让夜楚云焦头烂额。
也是从那天起,云沐官的生意开始出现了一个又一个的黑洞,仿佛大地开裂,有一只藏在暗影里的黑手在把夜楚云的东西一件一件推进深渊。
百年以前,朝廷与江湖似乎有过互不侵涉的协定,但是莫邪宫不同,莫邪宫本来就是介于两者之间的一条锁链。
有人惧,就有人恨。夜楚云曾天真的想上岸躲雨,此时他才发现,原来没有人愿同他撑一把伞。
而静宁公主,就是在逼他,逼他再次成为她的爪牙,再次走入风雨交加的黑夜。
夜楚云也曾自恃聪慧无极,以为自己的云沐官无懈可击,可只是在银钱铸印一项上他就输了,百姓始终是安王朝的百姓,商来商往,流通的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