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年年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境一帧帧掠过,她像是走马观花般回顾了自己的一生。
她看见了小时候的自己,还有……
爸爸妈妈。
“离婚!”愤怒的尖锐女声蓦然刺破空气传来。
“好啊!离就离!老子早就受够了!”男人暴躁的咆哮声震颤着地面。
爸爸妈妈正在吵架。
他们的争吵声不绝于耳,夹杂着各种谩骂侮辱、指责吵斗。
苏年年在被激烈争执声吵醒后,就熟练地躲到桌子底下,她必须要这么做,因为……
“啪——”杯碗迸裂的脆响在耳边炸开,苏年年捂住耳朵,不安地蜷缩成一团。
爸爸妈妈喜欢摔东西,尤其是在吵架的时候,苏年年对此有着血的教训——
那次她没有立刻躲起来,迸溅的玻璃碎片擦破了她稚嫩的手臂,划开一道触目惊心的血口,鲜血淋漓。
她痛极了,忍不住嚎啕大哭。
妈妈把她抱在怀里,用纱布包扎她的伤口,春风拂柳般轻轻抚摸着苏年年的后脑勺说:“宝贝乖,不哭哦…”
苏年年无助地趴在妈妈肩膀上,哽咽道:“妈妈,我害怕……”
妈妈轻轻地拍着她的背脊,温声安慰,在苏年年的脸颊上落下一吻。
那吻如此浅淡,只如最柔软的绒羽拂过沉寂的湖面,甚至连触感都微乎其微,但却在须臾间抚慰了她惊惧不安的灵魂,令她眷恋沉醉。
那是…
是妈妈第一次对她这么温柔。
而此时此刻,爸爸妈妈的战争愈演愈烈,歇斯底里的嘶吼声如同雷鸣般轰炸着耳膜,伴随着一阵噼里啪啦的瓷器碎裂声,然后…
“哐——”
一声巨响后,满室死寂。
苏年年屏住呼吸,周围寂静无声,唯有搏动的心脏如鼓槌般敲击着胸腔,发出激烈凌乱的轰鸣。
她确定爸爸妈妈都摔门而出后,才悄悄地爬出来收拾残局,她打扫完客厅的狼藉,又蹑手蹑脚跑进厨房,拿出抹布,一点一点地擦拭墙壁上的脏污。
苏年年一直有一个愿望,她想让爸爸妈妈和好如初,她想让爸爸妈妈都喜欢她,都爱她,她想像别的小孩子那样,在阳台上晒太阳,和爸爸、妈妈一起看星星,她想要……
不行!苏年年猛然摇了摇头,她真是太贪心了,苏年年在心中暗暗谴责自己,爸爸妈妈已经给予了她一个家啊,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不过……
苏年年偷偷地在心里补充着,要是妈妈能偶尔亲亲她,抱抱她就更好了。
但就算没有也没关系,有家就已经很好了。
家对苏年年来说意义非凡。
有家的孩子是有根的,所以不管过得再苦再累,苏年年也能撑下去,因为有家就有依靠啊。
可是后来……
她连这个家都没有了。
苏年年倏尔睁开眼睛。
她看到了一片洁白的天花板。
空气中弥漫着淡薄的消毒水味道,刺激着苏年年的嗅觉神经。
……这里是医院吗?
脑袋昏沉胀痛,苏年年撑起酸软无力的手臂坐起身,她茫然地四下环顾。
这是一个温暖的房间,一扇落地窗映出窗外的景色,旁边是一个花园,远处一幢幢闪烁着银光的金属建筑物宛如直耸入云的巨树,俯瞰世界万物,令人感觉像是置身于冰冷的钢铁森林中。
而这片小小的天地就是钢铁森林中唯一的净土。
阳光透过纱帘倾洒而下,令室内的空气染上淡金色的朦胧雾霭,细微光尘在空中浮动,温馨又宁静,斑驳树影交叠在一起,在地面投下细密阴影,像一场虚幻缥缈的梦境。
可一切又是那么真实,真实地告诉她
——她身处一个陌生的世界。
突然,门开了。
苏年年抬眸望去,只见一大群人鱼贯而入。
他们都穿着统一的白大褂,面上漾着兴奋激动的笑容,显然对她的苏醒非常惊喜。
为首的是一位金发碧眼的男人。
他的肤色白皙,五官立体深邃,容貌十分清隽俊秀,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眉宇间透着一股儒雅随和的气质,身形修长挺拔,像是一位彬彬有礼的学者。
他疾步走到床旁,温柔地注视着苏年年,微笑着问:“小姐,你醒了?”
他的笑容和煦而谦逊,如同明媚的晨曦洒落在迷蒙心扉,驱散了灵魂深处的浓重阴霾,叫人心生亲近。
但苏年年的脑子仍旧一团乱麻,不断闪过各种杂乱纷呈的念头,令她一时之间没有做出反应。
对方似乎猜到她尚未恢复,他耐心地解释道:“这里是帝国Omega中心医院的疗养院,我是一名Beta,名字是柏得·布莱尔,是你的主治医师。”
他顿了顿,微微弯下腰,以平等的姿态询问:“小姐,请问要怎么称呼你呢?”
苏年年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碧蓝瞳仁。
那眸子如温暖湖水般澄澈柔和,泛着莹润的湛蓝光泽,正用专注而期待的目光凝视着自己。
苏年年这才如梦初醒,她轻声说道:“…我叫苏年年,你叫我年年就可以了。”
柏得听见苏年年的回答,唇角的弧度愈发扩大,露出一抹轻松欣慰的笑容。
他轻轻颔首,嗓音磁性而温润,“好的,年年小姐。”
经过一番对话,苏年年的思绪渐渐清晰明了,她恍惚记起了什么,心脏陡然收紧,急切地问:“那个救了我的人在哪里?”
她的内心忐忑不安,矛盾而焦灼,既渴望知晓答案,却又害怕听到残忍的真相。
如果…他真的出事了…
那些不安的猜测,在她的脑海里迅速蔓延,不祥的预兆瞬间攫取住她的心脏,令她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你是指雷蒙少将吗?他已经离开了。”柏得略略沉吟,继续说道,“当时你受伤昏迷,雷蒙少将你送至医院后,又匆忙赶往星舰指挥部处理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