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家宅院算不上金碧辉煌,倒也雅致。谢家主和谢夫人见过芝樱和玉钏后都是满脸喜色。仿佛花魁已花落谢家。对芝樱和玉钏也格外客气。
养花仙有个专门的院子。院子四周立着高高的马头墙,只留有一道窄窄的小门供人出入。院里亭台水榭,仙雾袅袅,那马头墙里的院落竟好似建在一座湖泊之上。每一间房子都建在水上,中间以小桥相连。
湖中蒸腾的水汽溢不出马头墙,便积在院里累出一层一层的白雾。那白雾中有股极为浓烈的香气,像是碾碎了百花糅杂在一起,又经过数日发酵而成的味道。那香气中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腐臭,令人闻之做呕。
“你们多待几天就习惯了。”
芝樱顺着声音望去。说话的人正是谢家三小姐,谢婉仪。
谢婉仪坐在自己的闺阁前,一旁的案几上焚着香。香炉里飘出的白烟与一院子的雾气混在一起,让谢婉仪仿佛坐在云端一般,有些不真实。
花仙院里,除了谢婉仪还有另外几个闺阁住着人。听见动静,都纷纷走了出来。
玉钏捂着鼻子低声对芝樱说道:“我怎么觉得一进这里除了气味难闻,还浑身难受?”
“不习惯就赶紧离开这。又不是云梦泽的人,来凑什么热闹?”谢婉仪冷冷看了玉钏一眼,转身进了闺阁,“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玉钏蹙眉道:“这人怎么这么说话?”
谢家总管陪笑道:“二位小姐莫要见怪,刚才那位是府上的谢三小姐。她在这花仙院里已经住了两年了,脾气不大好。”
谢家总管引着芝樱和玉钏到了谢婉仪对面的两间闺阁中。闺阁门外已经挂上了两块牌子,分别写着谢芝樱、谢玉钏。牌匾旁还吊着一个铃铛,铃铛后的线长长的,绕到了屋子后面。
“二位小姐且在这住下。花仙院里闲杂人等不便入内,每日吃食酒水会从湖里送进来。若是二位小姐遇上什么紧急的事情,可以摇铃,小的自会进来。”
谢家总管又特意叮嘱道:“不过……依着养花仙的规矩,夜里不可惊扰花仙。所以夜里不能摇铃。”
都是些什么奇奇怪怪的规矩。这看似雅致的院子里却处处透着诡异。玉钏有些发怵。但看芝樱的神情,却是胸有成竹的模样。
芝樱等谢家总管离开后低声对玉钏说道:“这雾气有毒。”
玉钏惊道:“啊?那我们是不是……”
“你试试看你的仙法。”
玉钏试了试,果然仙法变得极其微弱。玉钏急道:“怎么会这样?芝樱,这花神究竟是什么东西?”
芝樱摇摇头:“我不知道。”
芝樱是真不知道花神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上一世芝樱独自下界查看,一进了谢家的花仙院之后原本就微弱的仙法就所剩无几了。后来做了花魁进了花阁后,她更是神志不清伤得极重。
玄卿久不见芝樱回苍梧宫,提着苍梧剑就到了云梦泽。花阁将芝樱困住,玄卿进不去。他盛怒之下几乎使了劈山之力。碎去的何止花阁?差点连云梦泽都一并毁了。回到苍梧宫的芝樱,只能记得花阁中的一些片段,怎么也想不起关于花神的事情。
芝樱看了看玉钏,心想玉钏要是落选了才好。否则到时候玄卿又来劈了花阁,她还是弄不清花神是谁。
闺阁前的铃声发出一阵轻响。花仙院的小门被轻轻推开。谢家总管满脸堆笑地走了进来:“这位姑娘,您这边请。”
一个穿着白衣的人跟着谢家总管走了进来。
???
那不是玄卿又是谁?
玉钏错愕道:“芝樱,那个不是师尊吗?”
玄卿垂着头跟在谢家总管身后,走到了芝樱对面的闺阁中。谢家总管在闺阁外挂上一块名牌,极其满意地对着玄卿看了又看:“像姑娘这般出尘绝艳的人儿,今年定能一举夺得花魁。”
芝樱看了看那块名牌。上面写着三个字——“谢玄卿”。
芝樱嘴角抽了抽,能劈了花阁的人都进了花仙院,她只能自求多福了。
玄卿在闺阁前不紧不慢地坐下,端起案几上的茶又饮了一口,这才掀起眼皮看了芝樱一眼。
芝樱:……
玉钏扯了扯芝樱的衣袖,怂包似地躲在芝樱身后:“芝樱,师尊是不是……有点生气?”
呵,玄卿就差把生气两字写在脸上了!
芝樱乖乖巧巧地跪坐在闺阁前,往前俯了俯身子,隔着两间闺阁之间的小河,笑眯眯地问道:“师尊可还能用仙法?”
玄卿淡道:“不多。”
有点仙术,但是不多。看起来玄卿也没比她好到哪去。
芝樱手指画着圈圈,心中骂了玄卿八百遍,面上还是笑得乖乖巧巧。芝樱指了指花仙院的那道小门:“那不如师尊……”
玄卿掀起眼皮又扫了芝樱一眼。芝樱讪讪地收回手,将一旁的茶盏捧了起来:“喝茶……喝茶……”
相顾无言最是尴尬,芝樱正准备溜回自己闺阁里,一个穿着紫色衣衫的姑娘轻轻走了过来:“你们……不是云梦泽的人?那你们是想求花神赐福的?”
芝樱看了看她的腰牌上面写着谢小莲。小莲看模样不过十五六岁,五官很好看,只是瘦了些。
小莲偷偷看了看谢婉仪的房间小声道:“我和你们一样,都是签了身契进谢家的。”她说着话又指了指其他的几间房:“她们也都一样。这院子里只有谢三小姐是谢家人。你们千万不要去招惹她。”
玉钏见小莲说话的神情,好像谢婉仪要吃人一样:“那个谢三小姐有那么可怕吗?”
小莲低声道:“前几天有个姑娘和谢三小姐吵了几句,晚上就死了。”小莲指了指闺阁前的小河:“就死在这河里,从我房前飘了过去。”
“哒”的一声,谢婉仪的闺阁门开了一条缝。谢婉仪躲在门后阴沉沉地看着小莲。小莲浑身一僵,吐了吐舌头赶紧说道:“要点灯了,你们快些休息吧。”
玉钏还没来得及问点灯是什么意思,小莲就已经回了自己的闺阁。
玉钏嘟囔道:“怎么一个个都神神秘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