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
苏苔芝朝远处望去,有十几堆麦垛,旁边一个小小社庙,一个池塘。再远一点,就是一个村落。
正要歇马,这倒是个好躲藏的地方。可以把马车藏到麦垛后面,免得从大路一眼能看到。
于是奚巧玲驾着车,过草地,绕到麦垛后面。
众人下了车,卸了吗。终于可以坐下来,吃点东西,喝点水。
还没等喘完气,忽然远处传来马蹄声。众女子一看,吓得不行,又是那帮贼人。怎么跟猎狗一样,怎么知道她们在这里?
苏苔芝发现灰面大郎,短头鳖也在里面。本以为那厮挨了几个重击,回家上膏药了呢。恶人都是天生贼肉的,很是抗打。
此时退路被堵住,往前是田垄,沟壑很深,就是套上马车也没法行驶。还是先藏起来再说。
她们纷纷躲到草垛后面,只有小娇奴还在庙门口。反正贼人不认识娇奴,她可以做挡箭牌。
很快,贼人就直冲这里来了。原来这帮人早在远处看到大马车,循着车辙印找到这里的。
只见娇奴没有躲藏,而是直直迎了上去,对那群人说:“为何把银子送这里来?不是这个小庙,是送到大的寺里。”
众泼皮听到一个“银”字,如闻一字真经,如饮醪醴,如痴如醉。仿佛天地的真知和正义,全凝聚在一个银字上面。这些人心智顿时降了一半,几乎忘了是来做什么的。
灰面大郎脑袋一拍,贼眼一亮,急忙问道:“甚么银子?在哪里?”
小娇奴说:“不是说了,苏姐去你们庄上兑银子吗?你们不是银庄的人么?”
转头看到秃头刚,娇奴又叫道:“啊,这不是白云寺的圆通大师?让他带你们去寺里就可以啦。”
秃头刚摸摸光头,纳罕道:“大作怪,我什么时候成了圆通大师?”
娇奴问道:“你不是快递的圆通和尚么?凭什么是个大光头。要不,你是恭杭的光头强经理?”
那些人还没听明白过来。娇奴继续说话,叽叽喳喳,像十只喜鹊同时叫。
“啊,苏姐和她俩,刚才把车停在这里,人和马已经走了,去恭杭银庄了。说是要兑一百两银,捐到白云寺,图个福报。”
李娇奴知道贼人脑子不够用,一阵快言快语,先把泼皮们绕得不着边际。最后,终于让泼皮听破了玄机。
灰面大郎大惊道:“这贱人疯了吧,一百两银送白云寺和尚?足足一百两银啊,卖三个亲爹都赚不到这么多。我比和尚还缺钱。为什么不送给我?”
短头鳖在旁边,跌脚捶胸地说:“砍头也不过损失一颗脑袋。要是损失一百两银,那还要脑袋干什么?”
秃头刚也说:“银两那是比亲爷爷还亲,比真龙天子还真。对对,我就是圆通和尚,让她把钱交给我就可以了。”
原来闻财而失智是真的。李娇奴施计成功,眼都不眨,继续满嘴跑驴车:
“这是她父亲交待的哦。她父亲从远房伯公那里,继承了一套大宅。说是白云寺灵验,特意要拿钱谢神。”
灰面大郎对那几人耳语道:“恭杭银庄,白云寺。我们快快过去,半路上去找她,连人带银两截住。事不宜迟,再拖,钱就归和尚了。阿鳖,你在这边看着这妞儿,别让她跑了。”
然后那些人急匆匆走了,唯独留下短头鳖,手持哨棒守着。他往庙里张望几眼,然后拉把板凳,在门前坐着。
那短头鳖并无多大本事。要是他赤手空拳,三个大女人一起上,可以把他打成渣。但是他手里有一把箍铁的哨棒,所以那三个女人都躲着,不敢出来。
李娇奴在庙前的土场上蹦蹦跳跳的,自己玩耍。
等到灰面大郎那伙人不见影了,娇奴忽然往池塘那边看,嘴里说:“听声音,那边像是苏姐回来了。”
然后她站到池边的树桩上,踮起脚尖往远处张望了一会儿,又跳了下来。
短头鳖解下身上的褡裢,搁在地上,也站到树桩上,踮起脚尖张望。
那边王娇枝躲在草堆后面,目光却没离这里,看得分明。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王娇枝蹑手蹑脚出来,忽然一个箭步上去,步轻身快,无声无息地冲到那厮背后。然后奋力一脚,踢得那厮掉入池中。只听到咚的一声巨响,水花很大。
李娇奴赶紧捡起那人的褡裢,扔进池中,也是咚的一声。
那个短头鳖,身家财富全在褡裢里面。慌忙游过去捞,哪里还顾得到岸上。
王娇枝喊一声快跑。苏苔芝和奚巧玲,也从藏身处钻了出来。四个女子,没命地跑到林子里,找回那匹马。套了车,急急往南路逃走。
苏苔芝一边驾车,一边问道:“那个挨踢男,还有胡子没有?”
王娇枝答道:“有啊,乱蓬蓬的大把胡子。”
苏苔芝说:“这就好。在五桥铺时,那厮曾经被我踢中不尴尬部位,别是踢成太监了。我也不想太害人。”
然后又说:“娇奴这小东西不简单,调虎离山,三句两句就把贼诓走了。将来恐怕和我一样,不是省事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