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彩喜堂之上,新人含笑,旧爱生怒,登时间,剑光闪烁。
“铛”地一声,一粒珠子从侧方飞来,打在剑尖,持剑女子手臂一震,身体翻转卸力,闪在了一旁。
“阿弥陀佛,”一位僧人走了出来,“这位施主,今天是陆庄主的大喜之日,施主又何必坏人好事呢?”
女子冷声说道:“臭和尚,不关你的事,闪开!”
“李施主,正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苦海无边,施主何不回头是岸?”
女子将剑一指:“待我杀了这对狗男女,再谈回头!”说罢又挺剑冲向一对新人。
高僧出掌拦截。两人又打在了一处。
另一边,另有一中年男子正在拉扯新娘,要带她离开。新郎正在与中年男人说话,一眼也不再瞟向这边动手的二人。
接着那位中年男子也动起手来,打得新郎只能招架不能还手。
高僧本就游刃有余,此时缩小战圈,竟连中年男子一起扛下,将一对新人护在了身后。
中年男子形容憔悴,悲愤嘶吼道:“阿沅,阿沅!你……你是定要跟了那个小白脸,跟了那个畜生了?!”
新娘扭过头去,不再看向这边。
新郎揽她在怀,温言安慰。
与高僧缠斗的女子目中更见不甘,心中实已痛不欲生。
继而女子与那中年男子双双被高僧打伤,各自倒退了数步。
二人虽然都来与新婚夫妇为难,彼此却并不相干。
这边的女子凄凄楚楚,满心悲愤,终于不支倒地。
那边的中年男子却有一中年美妇上前扶住,一脸关切地看着他。
这边的女子看着一对新人执手相看,情意绵绵,深恨苍天无眼,负心无报。
她直视着负心人,口中却对那高僧道:“你杀了我吧,你杀了我吧!我李莫愁发誓,你不杀我,我必杀他们。你护得了一时,可能护得了一世?”
高僧道:“阿弥陀佛,出家人不能杀生。施主岂不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李莫愁道:“我不成佛,佛有什么好?就做魔头也罢!”
高僧似是为难了片刻,叹道:“难道定要贫僧废去施主的武功,才能止了这一场杀厄。”
!
喜堂上的众人都一时无言。李莫愁显然也被震住了。
原以为只要今日喜事不成,一切还有可挽回之望;若是和尚也这般辣手,她还有什么指望?
她不由看向和尚。
和尚双手合十闭目念了几句经文,复又开口:“罢,罢,罢!上天有好生之德,不论今日还是明日,都不该有人枉死。若是二位继续纠缠,贫僧不能袖手旁观。但,只要二位施主答应,今日就此罢手,允新婚夫妇十年平安,贫僧便不再出手。”
她的血,在迅速变冷。
就是这个最后通牒,就是这个十年之约!
让她十年后可以随便来找麻烦,那有什么用?
那时她的心上人早已与她人生儿育女,和乐融融,那时的她,却更加可怜又可笑。
光是想象一下就让她如在地狱。
然而,她对于阻止这场婚事终于绝望。
今日,她阻止不了陆展元娶别人,武三通阻止不了何沅君嫁别人。
一切都完了。
李莫愁失魂落魄地走出陆家庄。离去的每一步,都走得那般不甘。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她想要生死相许的人再也不属于她,心,彻底地空掉了。
以后来填满它的,将会是恶念与毒念。
——不出意外的话。
女子失魂落魄,踽踽独行。
欢声笑语自侧方传来。
那里是一个小型的演武场。天将日暮,老拳师仍在指点自家的儿女练武。几个妇人走来为他们倒水,为夫君儿女擦拭汗水。
场内挂得高高的幡布上,一个刺目的“何”字。
李莫愁转身抬头,直直看着这个“何”字,一腔愤恨几欲涌出。
此时的她,全然不知身体里的另一个灵魂正在惶急不已地跟她叨哔叨,见她全不能察觉,不得已之下,终于要抢夺她身体的控制权了。
她的右脚已在意识之外向着离开的方向转动了一小下。虽然只有小小的十度角,却让身体里那另一灵魂看到了希望,接下来便开始更加努力地争取身体的控制权。
李莫愁心情激荡,全无察觉。此时黑化进度完成,她一跃而起,只一剑出,那何字幡布竟碎成了无数小片。
“什么人?!”
李莫愁仗剑而立,面似寒霜,冰冷的目光扫过眼前的何家人,仿佛他们每一个都是何沅君。
不错,这世上本不该有姓何的!
因为有了姓何的,她才落得这般凄惨。
所以他们都该死。
所以,杀,杀!杀!!!
感觉到杀气的何老拳师挡在家人面前。
然而,一介拳师感觉到了等级压制。
在李莫愁利剑袭来之时,他枉有数十年苦功,却只觉这一剑仿佛来自四面八方,全无破绽,避无可避,便要呆呆地看着这一剑将自己斩杀。
下一瞬,命逆!
剑尖就停在他喉前分毫之处,面无表情的女子杀气全无。
幡布的最后一片才刚刚落地,一片乌云适时飘来,仿佛天之将雨。
莫雯垂剑,站定,望天,又低头,看着自己的掌纹——那样清晰,而陌生。
这是另一个世界,时空掉落,没有航班,回不去了……
这竟然是真的。竟然是真的!她回不去了!
愣怔片刻,莫雯当场蹲地痛哭。
那哭声不是美妙的“嘤嘤嘤”,是煞风景的“呜——哇哇哇”。
她早就过了中二期了啊!
早就过了那个幻想着带着玛丽苏牌金手指在那英雄与英雌辈出的时代,先倾城、再倾国、倾完世界一统三界,代表月亮不惧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