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艳的六月份，炎炎夏日拷打着大地，热气蒸腾，行人步艰。拖箱赶路的马更是有气无力。
马车内坐着一位小姐，身着淡紫色丝绸，执一餅轻罗小扇扇着风。
“大小姐，还有半个时辰才到比目城。你再坚持一下。”大丫鬟二虎递过一瓶水袋。
“嗯。”王蔷应一声，接过牛皮水袋喝了一口。
这样的天气，实在不适合远行。
家里催她结婚嫁人。或是高门贵族，做一位深居内院的妾，对方是鹤发鸡颜或是红粉胭脂堆里的骷髅都无所谓。因为是买卖。
或是同为富商子女，家族联姻，做一个端庄优雅的夫人，对方是满口污言秽语的胖猪或是不学无术毫无建树的小子都无所谓。因为还是买卖。
女子嫁人，是所有人的想法。
男人，女人，大家都是这么想得。可她的胸口很疼痛。
昏昏沉沉间，王蔷听到大丫鬟出声，“大小姐，比目城到了。需要先去夫子家吗？”
王蔷的启蒙夫子生活在此。夫子桃源满天下，多地翰林院都有其弟子。
她与家里大吵一架后，说来找夫子处散心。家里没反对。直接给她明示：找夫子要关系，找一个好一点的大官，为家里谋福利。
“不用。递帖子，说我来了，安顿妥当，改日拜访。”王蔷仰头看向比目城的牌匾，目光灼灼。
比目城，西部最大的商会城池，比邻沙漠，汇聚天元国与沙漠的珠宝，是商人心中的神往地之一。
马车缓缓进入比目城。城中主街可以同时行驶八辆马车，来往车辆频繁。两边建筑更是繁华。
找城中最大的店家入住。王蔷打听，“老板娘，这里可有商会？”
老板娘是位丰腴的女人，一边算着珠算一边笑着介绍，“姑娘是来做生意的吧？我们这里是最大的客栈，也是最大的酒楼，不仅有葡萄酒，天元国的各种花酒都有。我这里不是商会，却是信息最多的地方，住这里，错不了。”
比目城地处边境，天元国的道德约束也弱了。沙漠奔放的文化也传入比目城，给这座城市带来多元的思想。
王蔷点头，要了餐饮与热水送到上品房。上楼时，错身时被人撞了一下。王蔷摸了身上物件，都在，并不在意。
楼下的青年回过头，看着王蔷，眼里有着笑意。
晚上，王蔷下楼打听消息。
比目城彼岸酒楼，无数富商贵族聚集在这里交流信息。
这里是天元国的边界城市，再往西就是沙漠地带，俗称的西戎。
西戎地界战火纷飞，各部落斗争不断。是中心城市安逸生活想象不到的混乱。
王蔷举着酒杯，晃着葡萄酒，看着门口的男子。
男子双手抱胸，单脚依靠在近门的柱子，遥看着绸衣锦服的众人，很快将目光锁定在王蔷身上。他的目光侵略性十足，眉宇间皆是痞气，不像良人。
那种侵略的目光明晃晃地说：我喜欢你。不介意用强。
不是良人。
王蔷的心脏被击中，一瞬间情绪澎湃——某种角度上讲，他们是同类。
视线仔细打量，发现人群里有不少人行动异常。明明是沙漠人却扮做大陆人的小二。四处摸钱的扒手，视线盯着最大商会会长的“商人”……这群人模样与门口男子都有共同处，鼻子更挺，眸色更淡，都是沙漠人。
算算距离，王蔷笑起，原来都是围着最大商会会长而来。
是沙匪呀。
旁边二虎注意到王蔷的注意，劝慰道，“大小姐，那人不是好人。还有……少喝酒。夫人知道又该说了。”
王蔷仰头一口气喝下葡萄酒，压制着脾气继续保持着得体的微笑，警告她：“二虎，你是我的人。”
二虎立即端正身子，闭紧嘴巴。
这次出门，本就是大小姐受到压抑，崩不住了才要出来。二虎习惯了在内院帮助大小姐躲过夫人的监视，忘了在外的自由。
“去帮我调查最大的商会，最近是不是要货。”王蔷支开二虎。
二虎小心瞅一眼大小姐与门口那个男子，内心不安但只能听令。
王蔷晃着酒杯，继续保持一个漂亮端庄的富家大小姐。嘴角抑制不住地微笑犹如一颗破壳而出的心脏，想要放肆，想要任性，想要鲜活而自在地活着。
比目城贫瘠，种不出粮食，每年却能贡献出不少于江南富庶地带的上贡。这高级葡萄酒放在大有城是千金难买的奢侈品。在这里，却是人人畅饮的普通物品。
王蔷端庄微笑，坦荡接受对方的肆意打量。转动视线，与对方视线交接，遥遥笑看着对面的男子，给了对方一个甜甜的笑容，眼角轻抿，眉眼上扬，微微勾动对方。
男子那要笑不笑的面容忽然低下头。
王蔷似乎能听到对方笑出来的轻哼声。一定很迷人。
男子很快动身往这边走来。王蔷转身，在人群中埋没自己的身影，笑着与对方玩捉迷藏。
酒馆人声鼎沸，觥筹交错、人流来往，还有头顶绚烂的灯光，令人迷失双眼。
王蔷这辈子只想做两件事：一，丢掉女性枷锁，骄傲放纵一回。二，自己打通一条完整的商业链，做一位成功的女商人。
当王蔷看见门口的男子时，她知道，两件事可以同时完成。
彼岸酒楼汇聚各路商人，将比目城的货物运往全国各地。东南线，西南线，还有运往都城的东线。
除此之外，还有少量的，也是利益链顶端的沙漠商人。
沙漠商人带着天元国的货物深入沙漠，再将沙漠的货物带回比目城。是比目城的商人顶端。无数内陆线商人需要从他们这里抢货。所以多数巴结着这些沙漠商人。
王蔷来此，便是盯上了沙漠商人的位置。
王蔷东走西走，听着各路消息。比目城各个等级的葡萄的价格，羊皮的价格，药酒的价格，哪里的赌坊出千少，哪里进入比目城的路安全……乱七八糟，什么信息都有。
王蔷微笑着遥望大厅中心的人物，也就是这里最大的商队。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