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宁街文家,气派又端方雅致的厅堂里,文阁老端坐在主位上,气定神闲的抿了一口清茶。
“叮”精致的茶盏放在檀木做的桌子上发出清脆的声音,文阁老抬起眼看着那面那两个不请自来的轻嗤了一声,“怎么,两位,今天怎么有闲心来我府上,不回去好好‘清理清理’自己的家务事吗?”
“文大人,现在这份上,就不要和我们打马虎眼了,你我都知道,今天这种情况,我们任何一家想要独善其身都是不可能的。”
穆阁老看着文阁老装模做样的模样,淡定的摸摸自己的胡须,认识再加上敌对这么多年,即使他确实脾气不好,但他绝对不会相信就凭着一个女娃娃几句话就能把堂堂的文家家主给气的晕过去,他无非就是不想应付那些等在宫门外求救的喽啰,才在贺渺出言不逊的时候顺势而为罢了。
“别的不说,这李大人如陛下所说果真是个人物啊,想你我浮沉官场几十年,所见过的人不知凡几,竟然被一个小小的寺卿蒙骗了这么多年,想是在他眼里我们也不过是三个已经老眼昏花的老货罢了。”
司农寺卿李恩,几年前还是一个地方上小小的六品盐运司副使,当初文、穆、玉三家插手掌控盐运,本来想将这个毫无背景的副使寻个错,撸了官职。但没想到他还挺识相先一步递了信章,不但表示自己才疏学浅,无法胜任副使之职还随行送来了几乎全部身家的财务。
当时他们正从上一次的争权中缓了过来,手下缺人,虽然实在看不上这样卑躬屈膝,毫无骨气的人,但又很满意他的识时务,就顺手将他提拔成了这个空有名号的司农寺卿,让他帮他们做事,没想到几年过去,倒是养大了他的胃口和野心,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给自己捞了那么多的油水,把自己养得挺肥的。
“那个光禄寺的署正,还真是个蠢货,明知道在贪污受贿案上陛下和贺渺想找个由头清清朝堂上的人,还自作聪明的派人去截杀,被人抓住了尾巴。”
“玉大人。”文阁老看着一直沉默无言,并不搭话的玉阁老,“怎么?玉大人没什么想说的,还是胸有丘壑,只是觉得我等不配听的您的高见?”
玉阁老低敛着眉眼,并不理会文阁老的阴阳怪气,看着手中茶杯里舒展的茶叶上下漂浮,他轻声道:“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别说那位刘署正派人去截杀的事情你们不知道,不还是放任自流了,无非是想瞧瞧咱们这位陛下和贺大人会不会将这次事件的矛头对准我们,趁机插手盐运和汴南事务。”
“现在这样的结果,对我们来说无非也就刮破了层皮而已,如今的形势相比于几年前已经好了很多了,这满朝宣国官员,五分之三都是你我的人,即使这次你我手下官员被废,不过也就一二而已,而且也都是些起不了什么大作用的喽啰,何必浪费心神。”
垂手将茶盏放下,他抬眼道:“与其在这里计算我们的损失,不如回去想想该提拔那些人补上空缺,别让陛下有机会把手伸到我们这里来。”
言罢,他拂了拂自己的衣袖,面色淡然的说道:“天色将晚,老夫也不好在文大人的府上太过叨扰,就先行一步了。”
深红色的官服上,展翅欲飞的仙鹤栩栩如生。清风穿过堂间,轻拂起官袍的一角,露出了玉阁老腰间悬挂的双鱼玉佩,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清辉。
穆阁老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眼神恍惚,阳光挥洒下,他仿佛又看见了那个几十年前清风朗月,文冠满京的玉郎君。但回过神来,又不禁失笑,几十年过去了,即使那个人依旧身姿挺拔,整个人也像陈年酿造的酒一样变得更加吸人眼球,但那又有什么用呢。他已经不年轻了,应该说,他们都已经老了,老的都要记不起来自己年轻时候的样子了。
“玉修瑾!”
文阁老看着那人离去的背影,咬牙切齿,这么多年过去,他依旧是那副讨厌的样子,清高自傲,让人厌恶。
“好了,泰和,相识这么多年,你还不知道他那个臭脾气,别和他一般见识。”
“刚才在轿子上,你应该已经收到了下面呈上来的报告了,你怎么看?”
被人蒙蔽愚弄确实让人恼火,但他们纵横官场多少年,很快就察觉到了其中不对的地方,外人不清楚,以为司农寺卿凭借着他们才敛财无度,插手官职调评,但他们自己给这位寺卿放了多少权,自己还是很清楚的。
司农寺卿李恩出身低微,科举入仕,靠着善于钻研人际关系,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能力才能短短十几年时间坐上了盐运副使的位置。
在京城任职这些年,他都一直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活动,要是没有其他人或者势力相帮,绝对不可能有能力在大半个朝堂上都插了人手。
而现在,他们要把这条敢于借着他们名头的蛆虫给拽出来在阳光下好好晒晒,同时也给他们底下那些心思浮动的人一个警告。
……
“什么?”
宋明朗不可置信的看着歪坐在太师椅上的贺渺,觉得自己一定是耳朵出了问题了。
“我说‘收拾收拾,我送你进宫’,有那么让你震惊吗?”
什么叫有那么震惊,我很震惊好吗,宋明朗心想。这又不是说去个餐馆,那可是皇宫,一旦犯了错就可能丢了命的地方,这才短短几天,他从那个疯子男主手里死里逃生又被人抓起来,现在刚被放出来就告诉他要进去那个规矩森严的皇宫。
“大佬,为什么要送我进去啊?您要是有事,我完全可以待在这的,您放心,我绝对不会出去乱跑给您惹事。”
宋明朗依旧不死心,现在他和系统失去了联系,在这个世界能算得上认识的人就只有贺渺了,且不说贺渺有没有骗他,但她确实是至今为止唯一能让他感觉到安心的人。要是离开她身边,万一那个疯子再找来,他实在是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逃走。
“宋明朗,我不是在和你商量,而是再通知你。”
也许是觉得自己说的话太过强硬,她又继续说道:“我这次的行动很麻烦,你要跟着,我可不确定能保住你。而我的府宅接下来一段时间也许会有很多人造访,我觉得你也不会想每晚都睡不好吧。”
听着贺渺意有所指的话,宋明朗觉得他所认为的睡不好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