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子的烦恼没持续多久,就被左右的马匹给吸引住了——移动的口粮一个个在眼前晃动,哪怕山子不饿,光看着也极为喜悦和兴奋。
山子的美好憧憬,也让史朝英对擒虎愈发自信。
史朝英为了将老虎生擒,吸取昨日教训。先舍弃了平日的酒肉朋友,还花了好一番心思和精力,最后特意从他爹手下调了几十名精兵与府中壮丁混编,势必要将老虎一举拿下。
史朝英怀揣着架老虎绕城三圈的美梦,领着众人浩浩荡荡进了山。虽然途中遇到了山子这个意外,但能收服能人异士为他所用,史朝英道是好事多磨。
他自忖做了万全的准备,万不想在第一步上就折了——没有老虎,擒个甚虎!
有没有老虎,哪里有老虎——山子最是清楚,不过此时他稀罕着宝剑,也愿意陪同史朝英一同游山罢了。
待等日头高升,到了午间,众人已爬过了两座山峰,仍丝毫没有老虎的踪迹。
春日的阳光算不得毒辣,当头的太阳将人晒得晕乎,山子昏昏然有些睡意。
史朝英也逐渐失了耐心。他骑在高头大马上,回望着茫茫四野,一想到可以空手而归,他心生怒火,便是将鞭子挥得“噼啪”作响。
史朝英拿底下人撒气,他手中的鞭子不长眼,自然祸及到山子身上。
山子徒然吃痛,他不可置信地看向史朝英,脑中忽然回想起昨日被围的困境。
他忍不住嗷了一声,懊悔不迭要将大腿拍断:怎他换了身皮我竟没认出来!
山子离得史朝英远了一些,他后悔之余,但觉背着的宝剑也愈发烫手,又似乎有泰山之力压得他喘不过气起来。他做贼一般偷偷瞅向史朝英,见他毫无改过之意,而左右竟是坦然受之,更有称颂“主人好鞭法”。
他转而惊奇,暗道:我还是做虎罢,做人不分好赖,我吃不了这疼。
史朝英发了一通脾气后,令队伍原地休整。
虽是休整,但众人仍不敢懈怠,草草吃了干粮肉食,便是重新整装等着史朝英的指令。
山子也分到一个胡饼一块肉干。
他头一次吃人类的食物,很是新奇。他学着旁人的模样,抓着胡饼往嘴里塞:干巴又无甚味道。
山子也不带嚼两口将胡饼吞下,干巴巴的胡饼竟是在他喉咙口卡住了!
他拼命吞咽,胡饼却纹丝未动。喉咙间愈发的拉扯疼痛,叫山子赶忙上手护住喉咙,不停的顺气:吾命休矣!
他瞬时想到了山中威严的爹和慈爱的娘,禁不住眼泪连连:我想回山上!
山子张口瞠目的惊恐模样,引得众人哄笑,连史朝英原本严峻的脸色也稍有缓和,他嗤笑:“真真废物!”
有眼疾手快的仆从见此,与山子递了一袋水:“赶紧喝点,咽下去就好了。”
山子迷迷糊糊接过水袋。
他本能地晃了晃水袋,听到哐当哐当的水声,才高举起水袋,仰起脖子将将喝水。
山子喝着水,卡在喉咙的胡饼就着水终于肯往下缓缓挪了挪位置。
等胡饼落入肚中,山子算是捡回了条命。他万分感激仆从的水,直言:“得亏有你援手,不然我……”再也见不着爹妈了。
仆从瞅了眼史朝英,拍拍山子肩膀,也不敢多说什么,回到原来的位置上。
山子眼巴巴地盯着他,还想问问他叫什么名,偏仆从多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
山子有些失望,但他并毫不气馁。在此转念间,山子改了主意,他暂且留在此处,报了恩情再走不迟。
山子打定了主意,揣着宝剑也更大胆从容了一些,至于手中剩下的肉干,令他心有余悸:我也不饿,不差这一口吃的。
他刚准备随手给扔了,忽而想到风中孤悬着的绢花,想起青杏生啃野菜的狼狈模样。他默默将肉干塞进衣兜里,悻悻地想着:这东西味道大抵也不怎么样,但也好过野草。我虽吃不得,但青杏应该可以。
他回想青杏那时的样子,只觉是前一刻才发生的事情。可事实,她们一个个下了山,唯有他一个留在山中与一群要捉他的人周旋。
想到此处,山子不禁掂了掂兜里的肉干:想必他们一定去哪吃好东西。
山子这一打岔,叫众人紧迫之感稍有缓解。
史朝英见势令众人出发捉虎,道:“今日不擒住老虎,绝不返回!”
众人随之应声喊号:“擒老虎!擒老虎!绝不返回!”
山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们就留在山中吧,我是不奉陪的。我要去看花花世界!
山子的视线掠向送水的恩人,他在人群间并不显眼,便是那个水袋也是人手一个的配置,可偏偏就只有他出手相助。
为此山子歪着脑袋想:要不要化作虎形,哄一哄恩人……
当他的视线掠过史朝英,这一念头就被山子打消作罢:他太凶狠了,作了虎形我未必能逃跑!
想着,山子又心有余悸的看了看周边人手上的武器,一个个俱是锋利无比!
山子不禁一个哆嗦,手中的宝剑差点脱手给丢了出去。等他手忙脚乱接住拿稳了宝剑,听到史朝英的命令。
“你!到前方探路,是否有老虎的足迹!”
山子很想直截了当告诉他:老虎就在你身边,别的地方都没有,不用找了。
如此一来也省得山子跑前跑后,但只怕这些人真能将自己给擒拿住了。
山子心中想的事不少,之间又多有冲突,他显然顾虑不过来,只得一时忍住本性,再与史朝英等人做周旋。
山子依言小跑向前处,还真让他探到了动静!
前方低洼野草漫长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隐约见能到发黑的身影,看着约莫还是个大家伙!
山子心下一惊:野猪?
他被野猪追过,至今心有余悸。眼前虽不确定是不是野猪,但山子不敢大意,便往回报告史朝英。
史朝英一心想捉老虎,自然看不上野猪。不过一时找不到老虎踪迹,他决定先捉野猪练练手,提提士气,于是吆喝众人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