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凉山顶。
北凉王立在城楼上,身后站着他的义子陈芝豹和两位郡主。
徐渭熊待了一会儿就下楼了,徐骁见到刚刚回来的徐凤年,也赶着下楼去和徐凤年说话。
“去送送二姐。”徐元照对陈芝豹说道。
陈芝豹摇摇头,“还是不了。”
此刻清凉山被焰火映照的如同白昼,徐元照瞧着还是觉得冷清,和陈芝豹一同下山到了城中的街市上。
不知道是不是爱屋及乌,徐渭熊跟徐元照一贯好颜色,陈芝豹也是如此,对自己和对徐凤年的态度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晚风一吹,徐元照冷得发了发抖。北凉不比东海,冬天天寒地冻好几个月,她刚回来还真有些不习惯。
“在东海七年,现在不去和义父多说说话。”陈芝豹问道。
“他们俩讲话我也插不上嘴。”
徐元照打了个哈欠说道,“我哥现在因为黄蛮儿想要接掌北凉了,可能这会儿在和徐骁商量怎么把你除掉。”
陈芝豹面上有了些笑意,还是维持着兄长似的语气说道,“功力涨了不少,教训是一点没长。若是义母在,又得把你关到听潮亭顶上十天半个月。”
“若是娘在,怎么会是现在这样。”徐元照叹道。
若是吴素还在,徐元照可能还是在她的庇护下什么也不会,去过最远的地方是凉州边境。
徐脂虎徐渭熊可能依旧得离开北凉,但会在年夜早早回来团聚,而不是现在一个个都拉长了脸不愿意跟徐骁说话。
“大概绝对不会让你学武。”陈芝豹答道。
“义母走的时候,最担心的还不是徐凤年,倒是更担心你。其他人义父还管得了,徐凤年就算做点什么,也不过是因为心里有怨气,小打小闹,可你是个谁的话也不听的倔性子。”
他说话的语气极平淡,“看在你平时还愿意听我两句的份上,将来有什么事,让我一定要治住你,别让你犯下大错。”
徐元照撇开目光,在夜色中把泪拭干净。
陈芝豹伸出一只手轻轻握在徐元照的肩膀上,有些话到嘴边,最后咽了下去。
那是义母生前最后一次同他讲的话里,他还记得的一句:
“等我走了,徐家愿意真正信任你的人可能就剩下她了。”
年后徐骁就要进京,出发的时候徐凤年已经出了凉州,徐龙象远在龙虎山,仅剩小女儿徐元照在身边送行。
徐元照在家里长大的时间不多,这几年北凉的变化一概不知,徐骁不免多嘱咐了几句。
“我走之后,陈芝豹镇守北凉,你有什么事去跟他商量。”
“你哥带走不少人,但那是因为你哥不会武,爹得多找些人保护他,爹知道你肯定不需要。要是又有什么江湖人士来偷东西,你看着办,尽量留活口。”
“那个南宫仆射跟你关系不错,没事多带她出去走走,替北凉跟她结下点交情。”
徐元照本想接两句,结果徐骁还有话没说完:
“我跟李义山说了,让他教你下下棋,锻炼一下心性。爹也不指望你以后练武练得数一数二,但是心性不能乱,不然就像春秋那些个输了一次就退隐江湖销声匿迹的高手一样,一辈子白干了,别人连他名字都记不住。”
”那我留在北凉哪也不能去吗?”徐元照问道。
徐骁似是想到了什么,对女儿说道,“等有鹞鹰回来传信,你就去青州。”
“要是凤年没事,你就跟着他一块去江南找你大姐。要是有事,你去把靖安王世子砍了,替你哥报仇。”
徐骁每次说杀人的语气都跟研究天气差不多,徐元照早已习惯,只不过有些不解,“为什么是靖安王世子?”
徐骁耐心解释道,“砍靖安王是造反,砍他儿子是你俩个人矛盾。”
徐元照点点头,称赞道,“爹果然还是忠臣良将。”
南宫仆射听徐凤年说过自己妹妹话多,但是没想到这么多。
李义山已经习惯了,能一边听一边下棋,南宫仆射书几乎看不下去,只能被她说服一起到城内四处逛逛,同她说了说北莽。
南宫仆射暗暗过探查她的气机流转,她倒是不太在乎。王仙芝追求的武道终极,法门已经是其他宗师望尘莫及。即使她刚成指玄,也是功力稍逊于她的南宫仆射没法弄明白的。
没了徐凤年,陈芝豹来王府的次数多了起来。
只不过每次都要跟守在门口的褚禄山横眉冷对,问他什么时候能回到大营处理军务。
褚禄山说自己奉王命等候传令,接着往后一躺就开始装死。
徐元照看在眼里,走进府门,忍不住说道,“我小时候你就和褚禄山不对付,好在这么多年过去了没真的起过冲突。”
“北凉不能乱,否则就给了他人可乘之机。”陈芝豹道。
徐元照瞧见四下无人,便直白说道,“可你们就是吵也得吵给别人看,如果太团结,皇室会忌惮,我爹都会担心你们合起伙来一起对付他。”
陈芝豹笑了笑,没否认。
正说着话,褚禄山派人来报,鹞鹰到了,已经给四小姐备好了马。
陈芝豹同她一起到门外,轻轻扶着她上马。
褚禄山看在眼里,待小郡主走了,便一边整装一边笑道:
“老陈,搞不定姐姐来搞妹妹了,高啊。”
陈芝豹抑制杀心,朝他轻笑道,“赶紧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