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情的妻子和孩子们,想到徐桥的阴毒手段,他打了个冷颤,必须回去给徐桥挖个大坑……
星斗渐渐少了,路灯渐渐淡了,黄浦江面上浮漾起层层朝雾,本该宁静的周末早晨,李家大门却被拍的“砰砰”作响。
卧室里李石发和夫人同时被吵醒,对望一眼,谁啊?
拍门声越来越急促,像是要把他家的大门给锤塌,李石发拖着疲倦的身子,披上睡袍前去开门,他没带眼镜,眯着眼睛一瞧,灯下是齐家的大闺女,奇怪,大侄女怎么这个点来?
不等李石发提问,湘湘一闪身进了屋子,反手关上大门,拽着李石发走到书房,才严肃地说道:“李叔叔,爸爸让我带话给你,天亮(黎明)已走(叛变),母(总部)病危,速转院。他还有有封信给你。”
什么,章天河叛变了!
看完破译的电报,李石发耳朵里听不到任何声音,两条腿一软,臃肿的身躯便倒在沙发上。
“李叔叔,你要不带着婶婶和弟妹们先撤退吧。”湘湘拽着他的胳膊,让他赶紧走。
湘湘的呼喊把李石发从崩溃的边缘拉回,他猛地站起身,在屋内来回踱步,章天河叛变了,而且他的屠刀打算挥向昔日的同志们。
怎么办呢?该怎么办呢?他不能自己跑了,弃所有上海站的同志于不顾,那样就不是一个g(生)产.党人了。
啊!找王人庸!然而这念头刚起,就被李石发否定,今天不是接头日,他去哪找王人庸啊?
走到窗边,阴冷的空气让李石发头脑瞬间清醒,玻璃上映出的年轻女孩,令他想起了另一位同样年轻的女孩——何清澄。
对了,找小何同志,她是深蓝小组的紧急联络员,她有紧急状态找上线的尚方宝剑。
“湘湘,叔叔也要你办件事,你出门向左走300米再右拐约100米,那有个电话亭,你马上打电话给你澄姐,让她找愚公,尽快宣布进入紧急状态,所有与章天河有关的同志立刻切断联系。”李石发见湘湘没动,急的大吼一声,“快啊!”
此时湘湘才如梦初醒,飞奔而出,从书房到卧室的几步路,李石发犹如脚戴千斤枷锁,上次一个交通站站长叛变就差点覆灭整个上海站,这次是负责人叛变啊。
上海总部几经耕耘才刚刚有了起色,恢复了点元气,可这场灭顶之灾,将会把同志们辛苦搭建的情报网全部击个粉碎。
章天河不仅知道各个隐蔽战线的同志身份,还对所有的接头地点,暗语,包括中央所有领导人的临时住址,了如指掌。
若是任由事态发展,我们的地下机关会被破坏,上千的同志会落入敌手,412的阴霾还未散去,上海又将迎来腥风血雨。
洗了把脸,李石发脑中愈发清明,来不及告别夫人,他提着公文包就混入微亮的街道,现在传递消息的接力棒,不能扔给了小何同志就不管,他也要一起去找王人庸,章天河太危险了!
早起的云雀在那半明半暗的云空高啭着歌喉,而在遥远的天际,则有一只孤寂的眼睛凝视着众人。
满屋子都是烟味,清澄抹了下额头,一手的冷汗,要不是她认真背过地址,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在棋牌馆里会有交通站。
这里太过乌烟瘴气,清澄屏住呼吸在棋牌馆找交通站的负责人。绕过几个麻将桌,她见到通往内室的门内,坐着一位粉面中年妇人,叼着细烟杆,头油擦的瓦亮,正翘着大脚给赌鬼们发筹子。
等赌鬼们兴高采烈的离开,清澄壮着胆子抱拳问道:“阿姐,你这筹子打包怎么卖?”
“小朋友,规矩不懂,就不要豁胖(打肿脸充胖子),阿姐的筹子只卖熟人。侬看上去面孔生来,谁人介绍来的?”吴侬软语的中年女人警惕地瞥了眼清澄,红唇开合闲适的吐出一个烟圈。
“自然是熟人介绍来的,静姐姐再仔细看看,我像不像熟人,能卖在下七枚五元的筹子吗?”清澄当即点穿她的身份。
听到七枚五元,静姐眼神微动,手中筹子玩的噼啪作响:“七枚么,卖熟人有点少,要么买个十三枚?”
“好姐姐,十三枚不好听,像骂人,不如凑个整,二十如何?”清澄反向讨价还价,实则把口令都说出来。
“好说,量大屋里请。”静姐一弹烟灰,款款起身撩开布帘子。
内室里一张木桌四张长条凳子,矮柜上放着关公像,一般捞偏门的人家都会供奉,其他装修也极为普通。
不过当清澄跟着静姐走入暗房,才发现内里别有洞天,书桌上放着调波段的绿皮机器,还有没破译完的电报。
“同志,你想要什么帮助?”静姐端着烟杆开门见山的问道。
清澄严肃地说道:“请阿姐,马上找愚公,告诉他,愚公移山。我有急事汇报,事关上海总部存亡,十万火急!”
静姐的神情从戏谑到认真:“你的代号?”
“芍药。”
两人都不再多言,静姐一手旋开频段,一手戴上耳机,在滴滴哒哒的蜂鸣声中,清澄的心情越发忐忑,她其实也不知道老王在哪里,更不敢启用大交通站,陆海给她的阴影太深了。
这个站点的好处是老王亲自建立,只同他单线联系,人员都是招募的本地人,只有二科极少数的同志知晓这里,隐蔽性极强。
发完电报,静姐已是满头大汗,她从衣襟上摘下手帕,忽然又想到什么,甩着帕子,大声唤来她的两个儿子——大鹏和小鹏,嘱咐他们一个个站点去找王人庸。
其中十五六岁的大鹏,清澄发现正是之前帮老王在四马路望风的卖饼少年,孩子比一年前高了不少,个头已经超过她了。
“芍药同志,我们现在只能等,我给你倒杯茶。”静姐起身取出茶叶罐子,贤惠的为客人沏了杯热茶。
接过杯子清澄点头示意:“谢谢静姐。”
“别担心,我去外面候着。一有消息马上告诉你。”静姐又拿起篮子,像之前一样坐在门内发筹子。
外面掷色子的赌徒吆五喝六,噼里啪啦的麻将声中夹笑带骂,屋内清澄端着杯子一言不发,耳廓有些发麻,杯中的热气像是迷雾一般迷住眼睛,她可以等,她怕的是组织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