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坏老头定是气她不够诚实。
师父的怒火不平不行,毕竟这事儿她理亏在先。苏缈忍了,硬着头皮去找那位至尊。
亏得她早有准备,进城一趟,荷包十分受伤。
进了东厢房,权当不知今天都发生过什么,也当没瞧见妖皇那冷飕飕的眼神。
苏缈噙着笑送上礼物——今儿在城里买的两套新衣。
他的黑脸虽然还是很黑,但在看到礼物的那一瞬间,的确……好像……是有那么一丁点儿缓和。
“既然要隐藏自己,自然不能太过招摇。尊上龙章凤姿,鹤立鸡群,极易招人多看几眼。我便想着,还是换成普通些的衣裳为好。这不,私自做主,买了两套竹影青的,也都颇具雅意。”
对方冷冷淡淡扫了眼衣裳。
苏缈生怕他这股气往外爆发,连忙接着往下说,“这款式啊,文人墨客都喜欢穿。袖子窄些,提笔作画,厮杀棋盘时,也能更方便嘛。哦,对了,我还买了一方小印,老师傅刻了一个时辰呢。”
她滔滔不绝地说着,把新刻的小印摆在桌上,又掏出印泥,取来纸张,在白纸上一按。
印出“阿青”二字。
“这样一来,尊上便有了人界身份。等婚礼办了,再给您把户籍落在雁山上,对外,您就是实实在在的雁山人。”
苏缈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他的表情。
妖皇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他惯来如此,冷淡得很。不过,只要他的脸色没变得更差,那便是好的走向。
苏缈从来不知道,自己也有话这么多的时候,“不敢准备太显眼的,我便只买了一块青田石的。委屈尊上先用着。我还让老师傅穿了个孔,系上绳子,您好跟现在一样,把它挂在腰间。”
白衣上坠着的,始终是一枚小小的青色印章。
他垂下眼眸,手指轻轻摸索着那枚小印章。少焉,他将那枚小印取下,放在桌上。
之所以叫他“阿青”,正是因为这方漂亮的小印。它青得非常漂亮。
直到此时,苏缈这才看见那印面上是什么——数条美丽又古朴的纹理,缠绕团成了一个圆。
大概代表的是妖月?
这等表明身份的东西,自然是该藏好的。难怪他解得那么干脆。
“倒想得周道。”
妖皇将广袖一扫,那青田石的小印便坠在了他的腰间。到此,他脸上的冷意才终于淡去了大部分。
苏缈心头松了好大一口气。这事儿算是过去了?
“依你先前之言,你师父的账,是要算你头上的。自己说,想怎么罚?”
苏缈:“……”还提?
他的双眼凝视着她,眼底探寻味道很足,等着她给出个解决办法。
过去肯定是过不去了。
苏缈认栽,把脸凑过去:“我给尊上,打一顿?”
除了这个,她没别的可以拿来罚的。下跪?昨晚她既然不肯栓狗链子,那今日便不会有此当狗行为。
妖皇眉头微锁,眼底划过一丝不悦:“打你何用,皮骚肉厚。”
苏缈保持微笑:“……”虽然这是事实,但说出来未免有些伤面子。
僵持间……
“哗啦——”他突然把黑白棋子一起倒在了桌上,伸手揉了一把。
他的手很大,手指很长,就揉了那么一把,黑白棋子全混在一起了。
“拿去洗了。”
苏缈大受震撼,还能这样?!伤害性不大,报复性极强。
这下,他的脸色看起来,终于是平和了。
但苏缈不平和了!她幽怨地把黑白子捧进棋盒,安慰自己,这实际又比挨顿打好太多。
抱着棋盒走到门口,苏缈听到背后幽幽飘来他最后一句——
“夜半之前送回来。”
……希望樊音今晚睡得香喷喷的,不要再逮到她,引发什么一言难尽的误会。
夜半,苏缈把洗干净的棋子送去东厢房。
心照不宣。她放下棋子后没有马上离开,妖皇也没让她走。
她便在床边脚踏坐下,开始跟体内妖力较劲。
与前次一样,当她开始运气,接着便有一股妖力自头顶灌下来,瞬间驱散她体内的剧痛。
妖皇叫她夜半前来,不就是为这个。
上一次,她已将那股妖力推到神阙位置,这次再往前一些便能入气海。
一个时辰刚过,她便感觉体内瘀堵豁然疏通,那股妖力缓缓下坠,似飞鸟入云海,到了辽阔无垠之地。
气海之大,如纳百川之大海,自然也能轻易将这股妖力吞下。
经脉疏通,她惊喜之下不敢有半分懈怠,忙按背下来的《流云心经》口诀,尝试着修习第一层心法。
果然第一层很好理解。真气受她指引,自气海源源不断而出,似涓涓细流游走于全身经脉。
但苏缈发现,这感觉与心经上记载有些许不同。
方才被她沉入气海的妖力,竟与本身真气相缠相绕,也在全身经脉游走起来。
“真气与妖气混在一起了。尊上?”
苏缈睁开眼,不知这究竟是好还是坏。
妖皇已在窗边坐下,月色照在青衣上,将青衣照似白衣。他闻言侧头,只丢出一句:“人界之事,莫问本尊。”
好吧,他能懂个啥。
苏缈再次尝试习练心法,这次她刻意压制住妖力,从气海中流出的便只有真气。
她满面疑色,停下来思索了片刻,决定再试第三次。
这次她没按心法来,只本能地驱动妖力,那股沉入她气海的妖力,竟也按她的意念开始在身体流转。
这感觉好不奇异!
苏缈沉静下去,坐在床边脚踏上琢磨了好一会儿,决定进一步试试。
她站起身,走到桌案边,拿起个小小的茶盏。
“咔——啪——”茶盏被她徒手捏碎。
妖皇皱眉:“?”
《流云心经》上说,习成第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