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纳托斯眼下要处理的,远胜于海伦和帕里斯相遇的事,还有很多。 不是密切关注雅典娜、波塞冬的动态。 也不是满世界寻找藏匿得极深、时刻在暗处记录数据的系统。 而是—— 要不要参加伊阿宋的葬礼。 伊阿宋死在数日前。 仆人在颓败、腐坏的阿尔戈号的残骸里被发现了金发青年的尸体。 消息是奥托吕科斯通知的。 他骑在不知从何处窃来的飞马上,话音未落,就拽着缰绳,匆忙地调转方向,赶赴下一个地点。 显然,其他人没有得知伊阿宋的死讯。 伊阿宋的父母和弟弟早在久远前便被珀利阿斯设计所杀,唯一能算亲属的,只有美狄亚和他们的两个孩子。 可美狄亚之前就已经放弃了他,走得决绝、离开时毫不留情斩断了所有后路。 她送给了正和伊阿宋情浓蜜意的科林斯公主一条淬满毒药、附有恶毒术法的长裙,令她死于火焰。 国王克瑞翁爱女心切,想要过去救她,也不幸葬身火海。 伊阿宋去找美狄亚对峙,美狄亚当着他的面杀死了自己生下的两个孩子,呼唤来飞龙拉的车驾,干脆地离开了。 塔纳托斯可能要比阿尔戈号上的所有人都早知道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 阿尔忒弥斯一直在关注曾经参加过冒险的那一批人,偶尔会挑拣他认为有趣,或是有必要的事告诉他。 至于伊阿宋的死—— 他的印记还在,他有感知。 那不也是一场纯粹的意外。 是赫拉令那些没有被火焰完全焚尽的木板塌下,压死了熟睡中的伊阿宋。 作为婚姻的守护神,天后向来厌恶不忠。 塔纳托斯本来准备当作不知道这件事,但奥托吕科斯特地过来了,说世上可能只有一起参加过冒险的同伴才会为他悼念。 而这一次,阿尔忒弥斯罕见没有马上表明态度。 他对伊阿宋的观感曾经犹如群峰起伏,但总体还是以欣赏为主 现在,因为伊阿宋对美狄亚的背弃,阿尔忒弥斯非常鄙视他。 哪怕严格来说,有妻子的同时也有情人,并不是违反律法的行为。 尤其对那些知名人物。 塔纳托斯不打算评判这种行为和观念的对错,也不关心美狄亚和伊阿宋的纠葛会不会延续到地下。 他只是单纯还没想好“沙利叶”要不要在伊阿宋的葬礼上露面。 去和不去的理由同样充分。 “去一下也没什么吧。” 阿尔忒弥斯反而被他的态度弄得动摇,由不表态转为支持,“就当不是去参加葬礼,只是单纯和其他的同伴聚会?” 人的寿命太短,容易遭逢的意外也太多,哪怕他们中有一部分身上流有神的血脉,也无法真正改善什么。 “说不定真的是最后一面了,就像之前在佩琉斯的婚礼上看到伊阿宋那样。” 夹杂着微微的感慨,他缓缓开口道,“要是海伦真的爱上帕里斯,和帕里斯私奔,他们有很大的概率会被卷进战争。” 参加过阿尔戈号冒险的那群人大部分都正值壮年,是强大的战斗力。 “你上次说过。” 塔纳托斯迟疑了一下,“……那个迈锡尼的国王很有野心。” “对,阿特柔斯之子,阿伽门农。” 阿伽门农继位之后,一直在吞并,联合周围的势力。 而斯巴达,则是迈锡尼强有力的后盾。 波吕丢刻斯和卡斯托尔都没有继承王位,廷达瑞俄斯把王位传给了海伦的丈夫。 现在墨涅拉俄斯才是斯巴达的国王,他和阿伽门农兄弟情谊甚笃。 所以,如果真的如同他们所料,海伦的私奔,势必会引发相当浩荡、旷日持久的战争——不论出于什么目的,阿伽门农一定会帮助墨涅拉俄斯,站在自己兄弟的那一边。 “特洛伊的城墙没有那么好攻破,它是神筑的。” 阿尔忒弥斯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他懒洋洋在树干上靠着,扬手抓住一片被风刮落的叶子,叼在嘴里,“而且,要打仗的话,他们必须得渡海才行……光是船只、还有食物就需要准备很久。” 不攻破特洛伊,拿下那片土地,他们决计挽回不了战争带来的损失。 这不会是一场好打的仗。 “趁着公主和王子还没有在爱的指引下相会,还是去见他们一面?他们这些年时不时还会提起你。” 阿尔忒弥斯断断续续吹响那片正被自己噙着的树叶,吹出不太成调的曲子,“战争毕竟不是冒险。” “地下也不太可能会有沙利叶吧?” ——这也是塔纳托斯没有即刻做出决定的原因之一。 他有彻底和“沙利叶”身份告别的打算。 这场葬礼或许是个不错的时机。 思索过后,塔纳托斯还是决定放弃,“……‘沙利叶’的使命之前就已经结束了。” 阿尔戈号的航行早就已经画上了句号。 他在佩琉斯的婚礼上露过面。 至于接下来,曾经同伴会不会选择投身不知何时会发生的战争,赢得荣耀,还是留下遗憾,都和“沙利叶”没有任何关系了。 他们早就走上了属于自己的道路。 “果然。” 阿尔忒弥斯丢掉叶子,看向他。 “果然什么?” 塔纳托斯等了很久,也没有听到下文。 “没什么。” 那道目光若无其事地移开了,“我就猜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