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旧的中央空调在头顶不紧不慢地运行。其实这对降低室内的温度并没有太大的帮助。
人太多,又逢节假日。
乔笥挤在熙熙攘攘的人潮中,不得不遗憾地承认,想在这里完成采购任务显然是一件不太可能的事情。
这是一个典型的内陆偏远小城。
远远比不得C城的灯红酒绿。故以当她主动请缨来这里外援数月的时候,对面那位刚刚毕业的邻桌,眼里居然满满堆上了对她的感激之意。
她倒也不是为了旁人,当时只是顺遂自己的心意罢了。反正对于她来说,无论在哪里其实并无太大分别。反倒来了之后,心里生出了几分欢喜。这里民风纯朴热烈,比起C城人际交往间的矜持而疏离,显得温暖许多。短短不过月余的时间,她几乎被当地的同事一一邀请,在白墙青瓦间青烟缭绕中,遍尝各式各户的家常菜。不若C城,独门独户都隔着一道冷淡的门。
正觉无从下手间,手机铃声响了。
她瞧着显示屏那一串熟悉的号码,心底略略犹豫片刻,到底还是选择了接听。
“你什么时候回来?”
对方的声音一如往日般低沉,只是今天尾声略略上扬了些,听上去心情似乎不错。
她想了想,道:“大概还有两周”。
“早点回来,下周是你的生日。”
她并没有忘。
只是不想被人用这样的方式来提醒。
“我会的。”
寥寥数语,难免教人觉得痕迹太重。她暗暗有些懊恼,不自觉多此一举地发问,“你呢,什么时候回来?”
“我这边暂时还脱不开身。”
电话里的语气听起来明明歉意十足,她却恍惚觉得像是隔着千山万水般遥远远。“你的生日礼物我已经让秘书备好了,放在客厅的老地方,回去记得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好。”
“乔乔”,电话那头顿了顿,“你会不会生我的气?
“怎么会。”
她笑了笑,挂了电话。
驱车回到住处。
将几个早已打包好的纸箱用快递寄出之后,乔笥才开始整理明天的行李。剩余左右不过几件衣服和文件,也再没有什么好收拾的。2年不长不短的时间,也教她习惯了新工作的性质,每日东奔西跑,独自生活。
提前返程是前几天得到通知的。
刚才在电话里没有说,只是觉得说了也没有多大的意义。入睡前她特意定了一个闹钟,又从抽屉里摸出一枚药丸兑水服下。明天是要卯足十二分精力来应付的,她可不想被人瞧见满脸只剩憔悴,输了气势。
其实明明没有做梦。
但在药物的作用下,她觉得自己像是被拖进了一个极其深的山洞里,阴冷潮湿,脚下又似踩着滑腻的苔藓,无论如何挣扎也不得脱身。
好在不曾辗转反侧,也是睡了一夜。
第二天精神倒是尚可。
只是人刚一出机场,就发现公司的车早已迫不及待地等在北门,司机显然得了指示,接上她便一路急急驱车往北环路的总部驶去。
公司那些老奸巨猾的人见风声不对早早就躲了出去,独独将她从千里之外招了回来当炮灰。她如何不知道这些,可不看僧面看佛面,除去平时毒舌多事了些,沈酆这个老板待她也算不错,且开出的薪水远高于同行,她实在没道理让他赶回来善后。
总部一楼的大堂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乔笥刚下车,就被人气势汹汹地抓住了衣领。印象里那个原本模样艳丽可人的女子,此刻却满脸狰狞扭曲了眉目。门口的保安见状赶忙慌慌张张地上前将来人拉开,一面忙不迭地道歉,“对不起,乔小姐,她明明说只是等你谈一谈。”
“没关系。”
她朝保安摇头示意,又捋平了下凌乱的衣服,才转向来人心平气和道:“人事部门应该跟你说得很清楚,开除你,是经过公司高层全体同意的。”
“要不是你在兴风作浪,沈总怎么可能会开除我。”面前的人恨恨地咬着牙,“我好歹在这个公司干了十来年,总得讲些情分吧。”
“我只是表达了我的个人观点,还不至于能影响公司每位高层的判断。况且,我是真的不认为你的个人付出和表现,对得起这些年公司付给你薪水。所以说到情分的话,我认为公司已经仁至义尽。”
对方眼里像淬了毒般,咬牙死死盯着她半响,忽地又冷笑:“你不要太多得意,等我划了你这张脸,看你还怎么迷惑沈总。”话毕,竟然从包里掏出一个尖锐的物件,猛地朝她挥过来。
她料到了今天会场面难看的,却不想还是低估了对方极端的性格。仓促之间下意识用手一挡,随即便感觉手臂传来一阵巨痛。正巧今天穿了一件浅色的衣服,鲜红的血滴在衣袖以及身上愈发显得场面可怖。
原本三三两两围观看热闹的人,顿时发出一阵惊呼,几个安保也纷纷吓得脸色一白,反应迅速地围了上来将人牢牢制服。
事情闹成这样,就算再想低调处理也少不得要报警了。好在情况简单清晰明了,在场目击者也多,所以查证起来也算快。在医院处理完伤口后,她在公司律师的陪同下去了一趟警局。按流程做完笔录后她便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歇了一会,有路过的警员许是看她脸色有些难看,便上前关心,“要不要通知你的家人来接你。”
她倦然笑笑,随即摇了摇头。
刚从警局出来,不过在街角转一个弯,几辆黑压压的车就骤然在她前方不远处停了下来。
好大的阵仗。
底气这么足,难怪敢随随便便拿刀伤人。原本看在大家好歹共事一场的份上想息事宁人,看来对方真拿她是个软柿子来捏。乔笥随即拿出手机将电话拨出,冷声道,“吕律师,我改变主意了,对方该负的法律责任和医疗赔偿,一样都不能少。”
挂了电话,便见几个彪形大汉从车上走了下来,不出意料一路径直上前将她四面围了起来。既然躲无可躲,她索性停住脚步冷冷直视。
不曾想待双方距离拉近后,原本凶神恶煞般走在最前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