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畅,你哥哥嫂嫂对你也不差吧,有必要这么计较吗?”
蒋畅“嗯”了声,“是不差,照他之前的说法,等我嫁出去,就不是蒋家的人了,所以要趁着这几年使劲从我身上占便宜。我还没毕业,他就让我掏生活费,给他儿子买台几百块钱的玩具车,今年女儿还没生,又叫我买对镯子、平安锁,真好意思开口啊。”
她越说越心累,觉得这么掰扯下去无意义极了,费心费力的。
“爸爸有糖尿病,你身体也不好,多注意身体吧,我挂了。”
也不给母亲留下再继续的空隙,径直挂断。
外卖也懒得点了,烧开水,放一块面饼,几片菜叶子,一根火腿肠,加料汁搅合出锅。
蒋畅端着碗坐到桌边,突然意识到,自以为的独处狂欢,本质是落魄逃避,戴上一副面具,便显得自己没那么可怜。
无人问她粥可温,无人与她立黄昏。
她抗拒感情,看似柔软的东西,表面却覆着倒刺,能刮得她鲜血淋漓;又渴求温暖,哪怕只是在她低落时,送上一束无关紧要,不那么新鲜的花。
这个时候,她总是唾弃自己。
不过等蒋畅烧退了,也就矫情够了。
她甚至遗憾,好好的周末,什么也干不了,要是在工作日,还能请两天假。
下班前发了薪水,陈婷问蒋畅:“老板说晚上一起聚个餐,你去吗?”
坦白地说,她不想,和同事聚餐,在她看来无异于加班,且是倒贴式加班,她找借口逃了几次,好在老板没说她。
之所以同意去,是因为间歇性地不抗拒社交。
只是没想到,定的地点离赵兟的工作室不远。
蒋畅本以为会选在公司附近,有人推荐了家餐馆,老板也觉得可行。
那一块本来就是老城区,分布许多经过时间检验,仍生意兴隆的老字号,不乏外地游客特地寻来。
蒋畅来宿城这么久,没好好玩过、吃过,竟才知道这事。
几人拼车一起到地方。
路上经过赵兟工作室那个路口,蒋畅不自觉地瞥去一眼。
没看到他,倒是看到一个女人,骑电瓶车,牵着一只狗,车骑得快,它跟不上,“汪汪汪”地叫,如若跑得再慢一点,它就得被拖地而行了。
陈婷“嘶”地倒吸一口冷气,“好残忍啊。”
蒋畅想,如果是赵兟这种,把狗当女儿的人看到此情此景,会不会很愤怒。
他说他不经常来这里,那么遇到的几率也不大。
自那晚,他挑破了蒋畅对他的小想法,她就不想见他了。
她不擅长交友,更别提毫无经验的追人,他若不主动,她便当起缩头乌龟。
正是饭点,人很多,没有空桌。
服务员让他们等一会儿,马上收拾一张大桌出来。
店外有凳子,他们坐下来等。
陈婷抬眼望了下天,嘟囔着说:“不会又要下雨了吧?今年怎么回事,雨水这么多。”
另一个男同事说:“旱的旱死,涝的涝死,去年宿城夏天没下几滴雨。”
陈婷问蒋畅:“你今天带伞了没?”
她点头,“带了。”
“要是待会下雨,去地铁站的时候,顺我一程呗,我没带。”
“行。”
等了好一会儿,陈婷饿得肚子咕咕叫了,百无聊赖地刷手机,转移注意力,又找蒋畅搭话:“我记得,你是霖大毕业的吧?”
“对。”
“那怎么不留在霖城?”
“霖城工作不太好找,而且薪水普遍也不高。”
陈婷叹气说:“其实,赚得多,花得也多,一样攒不下什么钱。钱如指中沙啊。”
房租、水电,就是买水果,都要高一个档次。
蒋畅说:“也比在老家自由。再怎么样,不受限于人。”
陈婷说:“那你打算将来找个宿城本地人,定居这里吗?”
这个问题,蒋畅没想过。
她不知道能抵抗世俗和父母的压力多久,但知道的是,她不向往结婚、生子的剧情发展,那样的人生,好像一眼就能望到头。
或者说,恐惧。
更恐惧的是,大部分人都是这样过活的。
于是蒋畅摇头,“我没有打算,只想过好现在的生活,未来这一步看一步。”
又不是童话,公主王子在一起,就彻底happy ending了。
大概因为,作者自己也知道,一句“故事完”,是童话和现实之间的壁垒,翻过这一页,就会回到现实。
无甚可期待的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