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人同住一个屋檐下,和有人住进自己家,完全是两个概念。
赵兟独自生活惯了,家更像他占据的领地。
若深挖他发出同居的邀请的深层含义,其实是,希望和她成为世上最亲密无间的人。
蒋畅忙得忘乎所以,压根没分多余的精力注意他。她拿着东西,来来回回地走,问他这个放哪儿,那个摆哪儿。
他的空间就这么被她挤占,迅速而直观地。
不问他的时候,她小声地自言自语。
蒋畅一点也不是内向寡言的女生,她之前同老板短暂外出办公,碰到新鲜的事,一通跟他讲。
不求他秒回,分享完,她继续干自己的事。
再比如,她偶尔会没头没尾地冒出一个想法,就能就着这个话题,一直跟他聊下去。
挺有意思的。
当然,不是所有人都受得住她的性子。
但反之亦然。
用贺晋茂的话说,他寡这么多年,原因有二,主要是不愿主动结交,其次,是他性格太独了。
表面上和气,和谁都不交恶,对朋友么,毫不吝啬,可其实,没人能侵占他的世界。
他的心里设了一道防线,自少年时代,就重兵把守,鲜有人能靠近。
现在,他想撤开防备,放她通行。
除了赵兟的目光追随着她,一猫一狗也绕着她打转。
她伸出脚尖,踢踢它们,“找你们爸爸玩去。”
他坐在床尾的沙发上,两手撑着,身体后倾,说:“它们好像知道你将成为女主人,格外的兴奋。”
“我看它们才是这家里的老大吧。”
蒋畅说着,走进衣帽间,打开衣柜,惊讶地张开嘴巴。
基本上只有两种款式的外套,衬衣、西装。
有的相同样式,买了两件不同颜色的。
她说:“先先,你是有多懒啊。”
“主要是也挺舒适的。”
她把他衣服拨开,再把自己的衣服挂上去。
还好衣帽间大,她衣物也不多,挂完了还有间隙。
赵兟腾出两只抽屉,“你的内衣、内裤可以放这里。”
蒋畅“哦”了声,突然想起一桩事,又迈着小碎步跑出去,鬼鬼祟祟地收着什么。
“干吗呢?”
她理直气壮:“女孩子的贴身衣物,你看什么看?”
他一根手指勾住她的背心吊带,本来有外套,她嫌热脱了。
“我还脱过,”他问,“怎么看不得了?”
当然看不得。
蒋畅忘记了,前两日胡蕙得知她将搬入赵兟家,特地网上下单,送这么一份礼物。
的确是贴身衣物,却没那么正经。
她坚持,他便妥协:“好吧,不勉强你。”
“不过,”她才松了口气,他话音一转,“小冒失鬼,刚刚你大咧咧摊在这儿,我早看见了。”
“……”
后来,一个降温的仲秋夜晚,蒋畅穿着那套衣服,和他在吊篮里叠坐着。
她背后披了条毯子,将春与秋色互相隔开。
她一手抓着木质边框,望向上方天花板连接处,心里惴惴,怕它承受不住而崩断。
赵兟见她分神,把她抱起,往露台上走。
疏密有致的花草之后,是铁艺栏杆,再远,是城市夜景。
他家位置好,视野高而开阔,可以隐约望见CBD商贸大楼的一角。
这个点了,还灯火通明着。
秋风乍起,寒凉的空气吹拂过她裸露的皮肤,汗毛顷刻倒竖起来。
花也瑟缩了下,抖落一阵香。
“畅畅,快到中秋了。”
“嗯。”
城市的空气、光污染严重,多年看不到满天繁星的夜空了,仅那一盘皎月,明亮一如往昔。
“连着国庆,那几天假期,你要回家吗?”
“嗯……”蒋畅搂着他的肩背,眼里有丝丝缕缕的媚色,“你是想同我回去吗?”
“听你的。”
“不回了吧,”她亲亲他的唇,或者说舔更准确,“我们可以去旅游。”
“好。”
赵兟被她像呦呦一样舔了几下,搂人搂得更紧,“想在这里?”
“不要,”她皱着脸,“冷。”
他带她进了屋,反手将玻璃门带上。
阿姨不在,嗷嗷和呦呦也睡了,偌大的屋子,任他们施展。
原本,他们就是从屋内,做到了屋外。
他们换到了沙发。
毯子滑落,没人顾得上去捡,蒋畅肩上缀了蕾丝的细细的吊带,也在不知不觉间,滑至臂弯处。
她着一身黑色——像投入黑夜之中,淘洗过一番,黑得淋漓尽致,黑得引人沉溺。
且是镂空的,漏出大片大片的,天光乍破般的白。
赵兟吻着她的锁骨,嗦出一枚红痕,覆上大拇指,指腹缓缓摩挲。
她瘦得不突出,甚至被他喂得多长了两斤肉,更加丰腴,然而锁骨依旧精巧漂亮。
“想画情侣纹身吗?”
蒋畅脸颊浮着红,头向后倾,披散的头发成了瀑布,因大地摇撼,连同雪峰,一起晃动着,震颤着。
她音也不稳,说:“我怕痛。”
“我是说,‘画’。”他说,“手绘的,过几日就会消退。”
她眼神迷蒙,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应的好。
只记得最后的情形。
仗着住高档小区,房屋隔音好,又是顶楼,他好生肆无忌惮。
那薄薄的几片布料,彻底不成型,散得七零八落,自己的声音,也如大珠小珠落玉盘。
周末晚上,赵兟带她出门,去了宿城著名的夜市区。
街上有许多架起小摊的,蒋畅只当这里是吃喝玩乐的地方,不晓得这么多卖小玩意儿的。
还有卖书法折扇,卖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