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她脑子烧坏了?
孟宴臣的表情是这样写着的。
徐肯读懂了,他摇头:“但是病人记得您的名字。”老教授推了推眼镜,在他诧异的目光中继续补刀,“她只记得您的名字。”
怎么会呢?
怎么会有人的失忆是有针对性的,是有指向性的?这有科学理论依据支撑吗?
还是说……她也「回来」了?她在报复?
孟宴臣不知道此刻自己脸上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但根据搓手指的力道,他想,应该是很难看的。
他叹气,接着叹气,叹长长的气。
徐教授欲言又止,“我听说,昨天晚上,孟先生……”
身为一名见识过无数病例经验丰富的老教授,虽说在几十年的职业生涯里确实会遇到一些比较迷信的病人和家属,可神神叨叨归神神叨叨,病人的具体症状却是能够被人和仪器诊断出来的。
但就1号病床这个情况吧,据交班医护所复述的情况,属实是有那么一点点,仿佛在挑战他对医学的认知和极限。
孟宴臣在老教授怀疑和迷茫的审视中闪闪避避,毕竟,他又不能逢人就解释,不但自己起死回生了,而且他碰过的人也可能有这个苗头。
他会被当成疯子的,搞不好,还可能要比上辈子提前二十年进精神病院。
他上前一步,问叶子,“你知道我是谁吗?”
叶子眨着无辜的眼睛,盯着他细细地看了好一会儿,迟疑地摇了摇头,“不认识。”
孟宴臣一愣,别说他,站着一圈医生护士也都愣住了。
不认识你喊什么孟宴臣啊?!
孟宴臣表情一言难尽,半晌,他朝叶子招手,“你来。”
他站在床脚,与她面对面。与一群白衣天使相比,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的他更像是地府勾魂的黑无常。
叶子第一反应是去去看徐教授,徐教授想了想,冲她点头。于是,她手脚并用慢慢腾挪了过去。
紧接着孟宴臣朝她伸出手,没什么表情地说:“握一下。”
起先,叶子小心翼翼地用手指勾住,然后从他的指尖开始,一点一点地向上攀附,指腹、指节、最后是掌心。
就这么一个很平常的握手,孟宴臣愣是被她搞得心痒痒。他反握回去,微微用了力,问:“有什么感觉吗?”
叶子摇摇头,然后眼睛一闭,一头栽了下去,直接靠在了孟宴臣身上。
现场安静了足足有三秒,也不知是哪一个“啊”了一声,一时间好几双手急忙朝叶子伸了过去,扶着将她放倒,放回病床上,七手八脚地开始检查。
孟宴臣避开了徐教授的视线,干脆逃出了病房。
这确实有点邪门儿。
叶子再次醒来的时候是下午两点左右,中途孟宴臣被肖亦骁劝着回家洗了个澡,换了一身衣服,还抽空去了趟公司。
但他回来的时候身上却沾了烟味,很冲,肖亦骁一闻,就知道他不止抽了一根。
“怎么说?”孟宴臣站在门口向里面探了一眼。
“已经醒了,也想起来了。检查结果还是没什么问题,说是可以出院。”
“不用再观察观察吗?”
“医生是建议再留院一天,她说没钱,想赶紧出院。”
孟宴臣皱眉,“钱不是问题。”
肖亦骁“哦豁”一声,眼睛发亮,摆动着手臂不住地发出一些很奇怪的拟声词。
呼!呼!呼!呼!
急诊科和外科都传遍了,奇怪的病人,和奇怪的孽缘。根据他跟小护士八卦时听到的,说是在电视剧和小说里,这样的开局往往会朝爱情线发展。
这叫做:命中注定。
于是他就开始呼!呼!呼!呼!地围着孟宴臣转。苍天开眼,他那寡了三十年的兄弟要铁树开花了!他肖亦骁要有弟妹了!
孟宴臣懒得看他,“你要是闲着没事就去动物园吧,我会买票去看你的。”
好好一个人,跟只大猩猩似的。
……
出院手续花了一点时间,孟宴臣接到清醒、且恢复了记忆的叶子后,也没什么要说的,直接让她上车,送她回学校。
肖亦骁自己开车来的,却硬要蹭车。顾及着叶子也在场,孟宴臣忍耐着不跟他掰扯自己跟叶子的关系。
燕大离第一人民医院的路程约莫二十分钟,全程开车的孟宴臣一句话都没说,后座的叶子也总是望着窗外一言不发,肖亦骁本来是想看热闹的,结果跟两个哑巴坐同一辆车,差点没憋死他。
燕大附近有一个小型公园,转过这个公园,再过两条马路就是教学楼刷成粉色的燕市第一高校,半井环状的主体教学楼很有设计风格。
肖亦骁还挺怀念的,当年两人都在这里上过学,就是孟宴臣这个精英太无聊了,上了两年就出国深造去了。
下车后,肖亦骁对着熟悉的学校先缅怀了一下自己逝去的青春,然后走到孟宴臣跟前,“你干嘛停人家学校大门前,直接开进去送公寓门口啊!你小子到底会不会?!”
孟宴臣眼睛一抬,送了他四个字,“影响不好。”
肖亦骁一乐,还想刺激刺激他,却看到叶子慢吞吞地走了过来。
“孟先生,还有……老板,”她的头微微低着,叫人看不清表情,整个人也有些皱皱的,像是很紧张。
孟宴臣没在意,前期叶子在他面前一直有一种收拢、拘束的感觉,他以前不关心,现在更不会。
他淡淡道:“回去吧,如果不舒服的话,就打电话给你老板。”
肖亦骁头一转,“跟我有什么关系?”
两个人都没理他。
叶子声音很小的应了一句,又冲两人微微倾身,算是道谢,“那……我先走了。”
她慢慢地走远了,上了台阶,走向燕大门前的小广场。
肖亦骁从兜里摸出一根烟,孟宴臣一把抢过来,直接叼进嘴里,他盯着叶子的背影,忽然问:“你有没有觉得她有点不对劲?”
肖亦骁正从烟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