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皇城后苑,宫槐映日,芳草萋萋。翠阴深浓之下,又有石榴花开得浓烈。一眼望去,处处皆流溢着厚重瑰丽的色彩。
许琳琅漫步其中,见得眼前这般烂漫之景,连日来紧张的心情也得以放松了。因姑母抱恙,她奉父之命入宫侍疾已有月余。这一月以来她衣不解带,一刻也不敢懈怠。幸得有她细心陪护,又有御医竭尽全力,姑母病势渐愈,这两日精神见好,饮食也已恢复。
适才早膳之时,姑母心疼她侍疾辛苦,嘱咐她好生歇上几日,又让身边的女官绮兰陪着她往四处走走散散心。许琳琅欣然同意,带着贴身婢女晓荷随着绮兰在清宁宫附近逛了一圈,这会儿又在后苑玉液池周围流连许久。
“许娘子,累了吧?坐下歇歇脚再走吧。”绮兰面含笑意,指着前方不远处的凉亭对着许琳琅道。
许琳琅听得点点头,一行三人就步入了凉亭,又在亭内长椅上坐了下来。这凉亭一面是花圃,另一面依水。坐在亭内,轻风拂面,亭下池塘内还有几柄绿荷,倒也另有一番惬意。
才坐了一会儿,就听得花圃外的路上,有脚步声往这边过来,片刻后又听到有人互相打招呼的声音。
“细香姐,你这是从哪里来?”有女子声音问道。
“我从玉液池过来,贵妃想吃一碗荷叶粥,我去那边采了一些鲜嫩的荷叶。”有细尖的声音回答道。
“对了,细香姐,我刚才看到皇后娘娘宫里的那位许小娘子了,她往玉液池方向去了,你见到了吗?哎呀,那可真是个美人呢!”先前说话的女子抬高着声音有些激动地道。
听得外面提到了自己的名字,语气又这般夸张,亭内许琳琅对着绮兰有些尴尬地轻笑了下。
“是吗?我没看见……”名唤细香地回道。
先前说话的压低了一点声音继续又道:“细香姐,你说,皇后娘娘让许娘子进宫来,名义上是侍疾,暗地里可是想要撮合她与太子殿下?”
听到这句话,许琳琅顿时有些坐不住了,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
“得了吧,你可别胡说,且不说太子殿下与皇后娘娘一向都不亲近,就算是亲近,那许家娘子算得了什么?能比得了秀容县君?”细香明显带着不屑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亭内的绮兰听到这里,眉心皱了起来,她站起身,正待走出去呵斥外面的宫女们一声。许琳琅见状忙朝她摇了摇头,示意绮兰不必理会她们。绮兰犹豫了下,想想还是依照许琳琅的意思按捺住了性子。
过了好一会儿,听得外面两个宫女终于离开的时候,亭内的许琳琅这才站起了身。
“许娘子,那细香是周贵妃宫中的宫女,竟胆敢在背后妄议主子,待我回去禀了娘娘,必要拿她是问。”绮兰也站起了身,声音里隐着丝气恼。
“绮兰姐,不必了,姑母堪堪才好了点,不必为这种小事烦恼她。”许琳琅笑着摇头。她心里哪能不明白,那细香语气虽是恶劣,不过她说的倒是实情。
太子生母昭敬皇后在生太子之时落下了病根,之后一直缠绵病榻,在太子三岁时油尽灯枯撒手人寰,后太子一直养在皇太后膝下。太子八岁之时,太后驾崩,临终留下懿旨让皇帝迎娶姑母进宫为继后,姑母自此成为太子继母,担负起太子的教养之责。可这些年过去了,任凭姑母怎么努力,太子一直都与她不甚亲近。
而那秀容县君是周国公府的嫡次女,也是周贵妃的娘家侄女,打小养在周贵妃膝下,与太子算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要说与太子般配,也的确是非她莫属。
许琳琅已是打定了主意,再过几天等姑母身体彻底好了,她就请求出宫回家去。既是早晚要走,又何必在意宫中的这些闲言碎语?
绮兰听得没有说话,只朝许琳琅看了看,眼内隐着一丝感激之意。当今圣上因痴迷修道,多数时日都居住崇真宫潜心修炼,朝中大小事务皆由周国公一人独揽。周国公手掌前朝大权,周贵妃在后宫的地位也自是不可小觑,皇后还真的不好为这点小事与周贵妃撕破脸面。
见得绮兰的神情,许琳琅轻笑了下,正待说句宽慰的话,这时就听得身后身从草丛中有一阵窸窣之声,她忙转身看去,就见得一只猫儿卧在那里,身上是乌黑的毛皮,只有肚皮和四只爪子是雪白的,正用一双褐色剔透的眼睛滴溜溜地看向了这边。
“是只小猫儿!”许琳琅发出了惊艳的一声,然后拎起裙摆就奔出了亭外,然后朝着草丛快走了过去。
“娘子,仔细脚下……”晓荷一边跟在身后一边有些着急的叮嘱着,绮兰也赶紧跟了过去。
许琳琅小心翼翼走到了那猫儿身侧,这会近了看得清楚了,就发现这猫儿毛皮油光似锦缎一般,一双眼睛更是如宝石般璀璨夺目。许琳琅心生欢喜,正待抱下腰来伸手触摸一下,可没想到那猫儿立即警醒,“哧溜”一声就逃进了身后的花圃之内。
许琳琅有些失望地站起身,然后问身后的绮兰可认得这只猫儿是哪个宫里。绮兰思忖了一会儿才回道:“我记得后宫只有和妃、静嫔和吴美人有养猫,可她们的猫儿我都认得,不是这样的花色,这倒像一只没主的野猫儿。”
“野猫儿吗?那我要去寻一寻了,若是有缘寻到了,我就养着它了。”许琳琅欢悦着声音,说完又将裙摆拎了拎,而后就轻快着脚步往花圃内走了进去。
“我们娘子就喜欢这些猫儿狗儿的,家里都养了好些了,可见到外面的还是喜欢得走不动道……”晓荷看许琳琅的背影有些无奈地道。
“咱俩快去帮着一块找吧,找到了娘子肯定会开心的。”绮兰一边说着,一边也往花圃里去了。
“我们分头找吧,一会儿还在这处凉亭回合。”见得绮兰和晓荷也步入了花圃内,许琳琅转过头轻快着声音吩咐她们道。
绮兰正待叮嘱一声,可还未开口,许琳琅的身影便走出去老远了,她与晓荷对视一眼,只得无奈笑了笑而后还是依着许琳琅的吩咐,分头找了起来。
许琳琅猫着腰儿在花丛中找了好一会儿,可一直没见那只猫儿的身影,她有些失望,便直起身来打算放弃,可这时眼角余光一闪,就见得一团黑白的身影有身侧一掠而过,许琳琅顿时惊喜过望,赶紧加快脚步追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