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琳琅先是点了点头,随即又觉得用“疯病”这个字眼来形容李熙,让她觉得心里有些不太舒服,于是又摇摇头又强调道:“不是疯病,是臆症,他没有疯,只是,只是偶尔会觉得自己是另外一个人。”
晓荷听得还是一脸茫然,许琳琅赶紧又吩咐她说此事非同小可,千万不可同外人提起一个字,晓荷连忙重重点头,表示自己知道这其中的厉害,绝不会透露一丝一毫出去。
安抚好了晓荷,许琳琅这才放心地睡下来,她入睡很快,然后就做了个长长的梦。梦里的她与李熙一副彼此很是熟谙的模样,两人一道说说笑笑,李熙甚至教她打起了捶丸。
她惊叹于李熙的技艺高超,着实表达了一番崇拜之情之后,而后照着李熙的示范,举起了杓棒对着地上的捶丸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捶丸“嗖”的一声飞了起来,一直飞到了半空中。
正当许琳琅欢喜雀跃之时,意外发生了,那捶丸竟是在突然改变了方向,直直的朝着李熙的面门飞了过去。砸得李熙鲜血直流,他捂着头顶倒在了地上,
许琳琅看得顿时魂飞魄散,连忙扔了手里的杓棒冲到了李熙身边,蹲下身将他扶了起来,又拼命喊着他的名字。
李熙很快睁开了眼睛,他看了一眼许琳琅,他的眼神变了,脸上也露了很是和煦的笑意,和相思宫里的李玄一模一样。
“琳琅,他走了,以后,就只有我一个人了……”李玄轻着声音,笑意也越发的温软。
什么?他走了,这是什么意思?许琳琅听得一时怔住了,心口处突然传来一阵揪痛,紧接着便觉得胸口被什么堵住了喘不过来气来,正难受得快受不了时,她只觉身子一震,紧接着睁开了眼睛,这才发现自己还躺在床榻上。
“原来是做梦……”
许琳琅长吁一声,她先是觉得一阵庆幸,庆幸刚才的一切都不是真的,过了一会儿,她开始慢慢回想梦中的内容,心里却又生了新的隐忧来。
梦里的李玄说李熙走了,这是什么意思?他二人本就是同一个人,这意思是说,李熙若是消失了,从此这世上便只有李玄了,是指李玄占据了身体与意识的主导权吗?
如若真的这样的事发生了,那是表明李熙的臆症从此好了,还是更严重了,以致消失了真正的自我?许琳琅越想越觉得脑子里混乱了起来,此后,翻来覆去再没有安睡过。
次日清晨起身之时,许琳琅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去到许皇后宫中请安时,许皇后瞧她精神有些不济,便关切地问了起来。许琳琅哪里敢说出实情,只笑说昨晚因贪看志怪笔记因此睡晚了。
“你这丫头,爱好还真就与旁人不一样。”许皇后一边嗔怪着一边朝许琳琅看了一眼,顿了下又有些好奇地问道:“你看的书都叫什么名?”
“不过是太平广记,稽神录,三水小牍之类的。”许琳琅笑着回道。
许皇后听得会心一笑,顿了片刻又道:“你可以去溯文馆看看,那里有好些奇怪笔记,我记得其中还有几册是孤本。”
去溯文馆?许琳琅听得面露惊喜之色,这皇家书馆卷帙浩繁、包罗万象,其中多有传世典藏,珍稀孤本,她若是能去看看可谓是大开眼界。再说了,她如今正急迫了解有关臆症的一切,秦太医那里若过多打听势必会引起不必的误会,若是进了溯文馆翻阅古籍医典,说不定从中就能找到她想要的答案。
“绮兰,你一会就带她去。。”见得许琳琅的神情,许皇后笑着对一旁侍立的绮兰道。
绮兰赶紧应了下来,许琳琅则喜得站起来朝皇后道谢,然后行礼告退,转过身就挽起了绮兰的胳膊,央求她即刻带她前往溯文馆。
……
溯文馆位于外廷南宫,绮兰取了皇后令牌,带着许琳琅和晓荷一道入了溯文馆。
见得皇后身边的尚仪女官亲自前来,须发皆白的溯文馆老令史赶紧迎上前来。待得知许琳琅身份和来意之后,老令史满面笑意恭请许琳琅入了溯文馆。
入内后,老令史向许琳琅热情介绍绍馆内各个位置的藏书状况。又问许琳琅对什么样的藏书感兴趣,许琳琅先说想看些志怪笔记类的,后又问了医典所在,老令史皆一一指了去处,又令两个小书吏陪着她前去借阅浏览。
“绮兰姐,你先回去忙着吧,一会儿我和晓荷自己回去就行。”许琳琅自书架后探出头,对着外面的绮兰道。
绮兰听得点点头,又嘱咐了小书吏几句,然后这才转身离去。
许琳琅在溯文馆内待了近两个时辰,一直到近午之时,晓荷进来一再催促之时,许琳琅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临走之时,还向老令史借了两册书带回去看。
眼见着快到大门口了,这时听得远处一阵摇铃声响了起来。过了一会儿,自迎面的廊道内,鱼贯涌出一批人来,全都是身着锦衣的年轻人。许琳琅先是愣了下,随即想起这里是溯文馆,宗室贵胄子弟每日里会来这里上学的,这会儿应该是他们下课的时候。
许琳琅下意识地就想调转头去好避开人流,可眼看着已是来不及了,众人已是看见了她,此时若还刻意避过,倒显得失礼了。许琳琅只得退至一侧墙边,又将头低了,只期待众人很快走过不会注意到她。
可偏偏不能如愿,许琳琅虽是侧身低头,可难掩娇俏妩媚之姿。走过的众人还是将眼光都落到她的身上,个个面上都露了些惊艳之色。那些生性腼腆的见了倒还好,大多是面上一红不敢抬头再看,可偏有那胆大的,故意放缓了脚步一看再看。
“这位娘子,你为何在停驻?可是遇上了什么难事?”一个身着宝蓝锦衫,长着一双桃花眼的年轻男子走了出来,对着许琳琅一脸关切地道。
许琳琅没有吭声,心里却是腹诽道,这人还真是讨嫌,她与晓荷这般模样,是个人都能看出她们这是特意避让,好让这一群人先行通过的。这人故意这样问,分明是有意攀谈的。
“这位郎君,我家娘子在此是想礼让诸位郎君先行的,并没什么难事。”晓荷赶紧躬身一礼,低头恭敬着声音道。
“你这小丫头可真是没眼力,什么郎君?这位可是淳亲王世子。”人群中有人笑了起来。
淳亲王世子?许琳琅听得心中微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