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光散去,姜繁已离少年几步之远。谢雁鸣这才瞧见面前人一身的道法气韵。
那被剑刺中的老树咔嚓倒下,惊起几处树鸦,扑腾着翅膀飞离此处,姜繁与少年对视。
少年大约十七八岁,剑眉星目,身量颇高,道法光韵耀眼,一身气质似锋芒毕露的灵剑,不似道长倒像剑客。
姜繁在他皱眉之际,解释道:“家中兄长无故失踪,我是来寻兄长的。”
谢雁鸣手掌翻转,半截树上的长剑飞回他的掌心:“可是前些日子失踪的学子?”
“是,我于一处山谷发现符阵,可能力有限无法破解,便请山神相助。”姜繁停顿了一下,才道:“山神指示我来此。”
额……扔过来也算指示。
夜深露重,丛林昏暗,高耸入云的树木将月光遮得严严实实,但在浓重的夜色下,他也能瞧见,少女长身玉立,漂亮的脸上有一道血痕。
“抱歉。”
谢雁鸣握紧了长剑,心虚地别过脸去,转身去收起那还躺在地上的野猪妖,简单地解释了两句。
“我游历至此,听闻学子离奇失踪,探查时碰见此妖几番阻挠,便尾随而来。”
姜繁顾不上脸上的伤口,连忙问道:“是这小妖抓了我兄长?”
谢雁鸣摇头,地上的野猪妖已然昏迷,这小妖,妖力浅薄,遇事只会逃跑,他试探过,他并不会消除记忆的术法。
而这小妖灵智初开却能化形,实在古怪。他本是想用他钓出大鱼,却不想这也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角色。
谢雁鸣在其脱落的衣物上搜寻了一番,一无所获。
姜繁想起那余平说过的锦衣公子,余平与他相处几日,也无法回忆起此人音色相貌。
姜繁上前一步,凑上去瞧了瞧那小妖的衣物,也是些镇子上的寻常料子,不足与让余平称之为锦衣。
看来那锦衣公子另有其人。
谢雁鸣探查完起身问姜繁:“你说的山谷在何处?我对符阵有些了解,可以一试。”
姜繁求之不得,随即带他前往那处山谷。
两人都是修道之人,几息之间便至。
“这符阵上有隐匿符文,又用横死之人的尸骨布阵,或许是有两层符阵。”
姜繁将发现隐匿符文的地方指给他看,又告诉他余平之事。
“可惜我对符阵了解不多,破解不了。”
谢雁鸣指尖描绘着石壁上的符文走势,沉思片刻后,抬手掐诀,一道莹光顺着那符文流动,直往山谷后方游去,忽而一声脆响。
好似瓷器破裂之声,伴随着此声,整个山谷如同掀开面纱,露出真容。
山花草木如旧,而山谷中央却有繁复的符纹,淡淡的血腥气被山风送来。
姜繁视线穿过枝丫,落在被翻出来的泥土上。
暗红色的纹路画成各种诡异的符纹,阴沉不祥的气息从几处地底渗出,不断地顺着符纹到最中央的圆心,汇集成一股庞大的气流,像是正在进行中的一场祭祀。
而充作祭台的符纹圆心,躺倒着五个昏迷的男子。
“廷春哥!”姜繁一眼就认出最中间那个,他身上穿着的衣物还是她陪秦晓雪去挑的。
姜繁伸手,银色长鞭凭空凝起,不少地上渗出的阴沉气息也被化为元炁,让长鞭更加凝实。
伴随着长鞭破空声,祭台上方的那团不祥气息拦腰而断,分一为二。
而长鞭划过,又化去无数阴邪之气,转瞬原本巨大的气团已缩水三分之一。
山谷中气流乱窜,符光大亮,谢雁鸣的视线不自觉地落在姜繁身上。
姜繁敏锐地察觉到视线,回望过去,谢雁鸣又立即转头。
姜繁干脆喊道:“道友!劳烦把那野猪妖带过来看看。”
圆心中的五人,目前瞧着只是昏迷,却缓慢地在流失生气。
而这话四处尽是阴邪之气,他们的生气去了何方?且上方这股气团汇集速度快,涨势却很缓慢,应是另有去处。
既然那野猪妖道行有古怪,带过来瞧瞧便是了。
谢雁鸣将野猪妖带过来,姜繁立即发现那股气团分出了一小缕到野猪妖身上。
果然。姜繁与谢雁鸣对视一眼,姜繁掐诀结印,加快化炁。
而谢雁鸣扔出一张缚妖符,确保将野猪妖困住,转身双手结印。
细碎光点在他结印的双手旁漂浮,长剑悬浮于半空中等待指令。
“去!”
“咻——”长剑似流星划过,带着万钧之力斩断暗红的符纹,直插阵眼。
“啊——啊——”
那些阴邪气息瞬间翻涌起来,好似无数冤魂在嚎哭,鬼声回荡在空幽的山谷,无数树木受到影响,枝叶乱颤,在夜色中似狂魔乱舞。
姜繁索性化炁为风,上方的气团急速地被化为元炁,而这元炁又被化作轻风,拂过不停抖动的枝叶,吹散了阴气,山谷里的树木反倒安静了下来。
在天光乍亮之时,山谷恢复了以往的宁静。
日头从东方升起,再慢慢爬高,挂在正当空。
里正带着两名衙役站在云泉镇的街道上,敲响了杨家院门。在杨昌利颤抖的眼神中,带来了杨廷春平安归来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