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俞父亲是上个世纪的归国企业家,市场嗅觉非常敏锐,绝对控股的企业涉足金融、房地产、餐饮酒店等多个领域,跨越多众多省区,属于华宜市当地有名的龙头企业,国外公司的收购计划在近些年市场的驱赶下逐步提上日程,近期一直忙碌于开拓国外市场。
林俞自知摊上了个不错的家庭,绝大多数时候都被捧上了人群中的象牙塔尖,从小没什么缺的,对于周遭事物大多抱着过眼云烟的无谓态度,有或者无都不属于她担心的范畴。
更多时候,她几乎是处于一种无欲无求的状态,寒门子弟挤破脑袋要进的华二,她闭着眼都能拿第一。
搭讪要联系方式这是一件正常的事,但要是放在林俞身上,那就是大大的不正常。更何况,现在摆在方慕慕面前的一个可怕的事实就是——林俞主动问别的男性要联系方式。
然后,居然还被拒绝了!
那人好大的脸!
方慕慕这才缓过劲儿来,张口就问:“居然还有人拒绝你?!这绝对是可以纳入全国十大奇异恐怖事件且位居榜首的事了。”
林俞也觉得有些可惜,此刻脑海里又响起那道声音。
——“中国青年,从不约架。”
嗓音冷淡,冬松质感明显,林俞依稀能品出来几丝他骨子里习惯性的倨傲。
说实话,她当时直接愣在那里了。
有一瞬间,她居然真的在反思,自己到底是不是合格的社会主义青年接班人,难道这就叫心术不正吗?
要个异性联系方式怎么就心术不正了?
......
当时周围人哈哈大笑,有人在临走时好心安慰她说,想搭讪不用找这么别扭的理由,大家都是明白人。几句调侃之后,那个男生被同伴簇拥着离开。
那时霞光四射,火烧云成片飘过,丹青画手勾过城市的霓虹灯,几丝风卷的残留,便抹涂出鳞次栉比的绚丽画卷来。
少年快要消失在拐角,微微翘起的发梢尾部漫溢上几丝流金,林俞心中一动,下意识喊住了他。
“那不约架,光给联系方式可以吗,”林俞小心地吸了口气,对上少年瞥过的漆黑冷厉的眼,“中国青年不能约架,交个朋友总可以吧?”
很好,这么说既不违背中国青年准则,淡化了约架作为目的的攻击性,还能加到好友。等混熟之后,再跟他约一架他应该不会拒绝。
要说为什么她会这么想,那是因为....
他看上去就挺无欲无求清心寡欲的,林俞如是想。
她几乎想不出被拒绝的理由,然而那少年接下来的回答再一次刷新了她对于人际关系的认知。
“跟陌生人交朋友,我害怕。”
语调挺平,却掺杂着些微妙的戏谑,可那狭长的眼风实在凌厉,像是藏了染漆的钩子,看一眼就能叫人阵前丢盔卸甲,十里丢红妆。
同时透出股没心没肺的坦诚来。
令人又爱又恨。
林俞却瞧出别的。
那就是他就算走在阳光下,背骨直直挺着,整个人也只像披了层晦冷阴暗的表皮囊,上面用血红靡丽的朱砂写着凌乱的四个大字。
——灵魂已堕。
林俞:“......”
她默默低头打量自己...她看上去真的那么可怕吗?
...
*
林俞回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一进客厅,客厅桌上坐了三个人,满桌的大鱼大虾都没人动过,原封不动的放在原位。
林天德最近几年忙着拓宽欧洲市场,没几天待在国内,最近林俞刚开学,他再忙也得挑出时间来摆个态度,让林俞心思收回来,放在学习上。
他总是沉着脸,加上面相天生长的凶,不笑的时候眼睛像鹰一般,咬住人就不会放,危险气挺重,坐在主位上不怒自威。旁边的女性一袭碧绿旗袍,中式盘发,欲言又止。
这是她的继母严韵淑。
林俞简单扫了几眼,自顾自在门口换了拖鞋,佣人弯着腰过来要接包,她一口回绝:“不用了,我带卧室里去。”
佣人连忙点头:“好的小姐。”
累了一天,又是打人又是当模特,林俞有些精力不足,懒得应付家里的琐事,扭头要回卧室 。
“怎么,爸爸回来了也不问一声?”
林天德威严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带着不容拒绝的味道。
林俞闭了下眼,心想你确实很久没回来了......
她转身,面无表情:“欢迎回来,爸爸。”
然后拔腿就走。
“这么晚了你去哪了,给你打电话也不接,出了疯了那么久,礼貌和教养都扔了?”
林俞感觉脑子里冒出一缕火,但还是压住脾气,唇角压的很平。
腹里一阵翻江倒火,尽量让自己平静一些,“我去方慕慕家了,华二最近开学考,她缺个模特。”
林天德皱眉:“画幅画要多久,这么晚回来就不说了,接个电话的时间都没有吗?”
“要三个小时,这么晚回来是因为自行车坏了我摔了一跤,没有接电话是因为我做的是人体速写模特,要一直站着,”林俞面部情绪波动几乎没有,“还有要问的吗?”
平日里在商场手段杀伐惯了,林俞这种表面乖顺实则背上高束的毛都缕不顺的小野崽,林天德一眼就识破。
她就是不爽,非常不爽,但却能耐着性子跟你来回扯皮打太极,几句咕隆话从不说真话的嘴里吐出来,让你找都找不出错处。
林天德把桌子拍的砰砰响,两道浓眉拧的老高:“你又犯什么病,啊?你爸爸问你几句话有什么问题,就这么不耐烦?你现在这个样子比你小时候可差太远了!”
简直是说什么都不满意。
林俞不说话,仿佛被骂的不是自己,一身云淡风轻。
气氛一时变得剑拔弩张。
父女俩谁也不让着谁,当发生争吵的时候,不管有意无意,林俞的做法,就是让架连吵都吵不起来。
林彼景见状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