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能送我一匹马吗?”姜伦可怜巴巴看着姜依,姜依上下打量着和他,毫不客气地嗤笑。
“看你这小身板和小身高,骑马?马骑你还差不多。”
姜伦气鼓鼓:“我可是皇子,马可不敢骑我。”
姜依比了比姜伦的个子,看他少年老成答得认真,心里半是惊异半是好笑:“我看你也就到马腿,要骑马也骑不上高头大马,还得是蜀地那种矮脚马。”
“你不帮我就算了,我去找查明也一样。”姜伦小手一掐腰,中气十足,叫着阉童,“别捡风筝了,换个新的。”
姜伦转身,姜依一个伸手就抓住了他的衣领:“去找查明?难不成你跟他很熟悉吗,老实交代是怎么一回事。”
年仅七岁的姜伦反手抓住姜依的手挣扎,却见效甚微,面对只到膝盖的姜伦,姜依感觉一拳能给他锤墙里,扣都扣不出来的那种。
“他对我可好。”姜伦不服输,继续像搁浅的鱼一样,来回蹦跶。
“那我可真要好好见见他了,顺便再揭发你不写作业的‘罪行’给母后。”姜依恶狠狠威胁,姜伦蹬着小腿,不满抗议,最后也只是被提小鸡一样灰溜溜拎走。
阉童亦步亦趋跟着,姜依定睛一看,那拧着衣服扣着手的阉童正是杨理,估计是被姜伦逮住来陪着玩了。姜依无奈,宫中也没有跟姜伦年纪相仿的皇子,伺候他的也都是年长之人,他找人玩也是不意外。
姜依将手里的小棍塞到了杨理手里:“是不是他抢你东西了?”
杨理忙摆手,头摇成了拨浪鼓。姜伦也很不服气抱着臂膀:“什么抢,那是给我的。”
姜依无言,你什么身份地位啊,开口要东西旁人还能不给吗。不过跟六岁又从小养尊处优的小孩儿,姜依觉得很难跟他说清楚这个道理。
“殿下这是要带小殿下去找皇后娘娘吗?”姜伦的贴身嬷嬷问道。
姜依笑:“嗯……不会让你们不好交差的,把这小子交给我吧。”
姜依看着姜伦手伸向嬷嬷求助的眼神,直接无视掉。
如果家里的兄弟姐妹年纪差的不多,很大的可能性就是互相包庇,但如果差的过多,那就不算是兄弟姐妹,而是另一个长辈了。
原身也许是跟姜伦一个战线的,但她可不是,臭小孩她能一个打俩。
原来查明的住所就在娄持声的东南角啊,姜依记下了路,刚要叫查明出来,却听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声音。
烈日正于空中高挂,姜依揩了一把额头的汗,随即猛地捂住了姜伦的耳朵。她有些眩晕,眼睛几乎是条件反射的闭了起来,不过旋即她反应过来,窗户纸还并没有被捅破。
纵使她未经人事,也能分辨出屋子里的声音究竟是什么,尖细地低喘,还有伴着隐隐绰绰地抽泣声。
杨理小小的身子紧绷着,比之姜伦的茫然眨眼,他更为成熟,已经判断出了里面发生什么,只是在等姜依的反应。
姜依不知道杨理都经历了什么,但他眼中的习以为常有些刺痛她,毕竟这不应该是他这个八岁小孩应该接触到的事情。
“你哭什么,真是晦气,好好地福气都要被你哭没了!”尖锐的腔调,伴随着清脆的巴掌声,这一番呵斥成功让女人的哭泣声减弱,变成了有一搭没一搭的抽噎。
姜伦被这一声吓了一跳,伸着手臂便抱住了姜依的腿。姜依呼吸放慢,在纸窗边戳出一个洞,顺着那个洞,她看见了一位衣衫不整的女子,脸上的巴掌印赫然醒目,身上也有着大大小小的红痕,桌子上摆放着的是烧到半截的红烛和藤编。
黄昏般的室内,女人脸上的泪痕泛着让姜依难受的光泽。
“好了好了,别搞得像咱家欺负你一样……”查明伸手抚去女人的泪滴,女人的身子不止的发颤,他却恍若未见,“城中又实行起来几年前的布料了,你要是喜欢随便穿在身上,不用管那些娘娘和女官们怎么说,笑一个,好不好?”
女人咬着牙,挤出来一个鬼魅一样的笑脸,任谁看了都胆寒,查明却满意地拍起了手:“好好好。”
“你不过是祖上犯错被罚在掖庭的宫女,若是没有咱家,你可过不上现在的好日子。”查明拿起被子,轻柔地盖在女人的身上,贴心整理着被角,将她的身子严丝合缝拢在其中,如同毒蛇的缠绕舔舐,丈量着食物的尺寸,“是谁救了你,乃至你的全家?你应该感到开心才是。”
姜依扣着纸窗的手用力,一不小心便将那处豁口撕大了些,屋外的光束犹如利剑般刺了进来,查明急道:“哪个不开眼的!”
女人的头缩在了被子里,扑簌簌直打颤,姜依气不过,索性都被发现了干脆破罐子破摔,一拳砸在了纸窗上。大片阳光宣泄而来,姜伦松开了抱着姜依的腿,反而挡在了姜依前面:“是本皇子。”
查明眯起的眼睛立刻睁大,笑眯眯道:“原来是小殿下,怎么今个过来了?”
姜伦没有理会,抬头看了看姜依,道:“皇姐才不是没长眼的东西。”
他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查明立刻从屋里躬身走出,见两人脸色不妙,没任何犹豫,扑通一下跪在了姜依面前,按首于地:“是奴才不开眼了,不知道公主会来这偏僻之处了。”
“比延禧宫娘娘和司礼监离父皇都近,可不是什么偏僻地方。”姜伦冷眼,又补充道,“再说了,宫中乃皇姐的家,在家里有什么地方是不能去的?”
“这……”查明身子伏的更低了,“殿下教训的是。”
姜伦看着挡在面前为她出头的小豆丁,实在是感动的不行,揉了揉他的头。
姜依半蹲着凑在姜伦的耳边:“你不是说他帮你写作业吗,怎么这会儿这么严苛?”
“才不是严苛!”姜伦看着姜依的眼睛,仔细道,“他那般以下犯上,就算不是故意的也不能轻易饶恕,你是我的姐姐,是大绍的公主,岂能容他个奴才随便说。”